晚上六點,洛城,五林大酒店。
酒店大廳裡人來人往,男士們西裝革履,女士們長裙曳地,宴會一向是拓寬人脈的好渠道,放眼望去衆人皆在推杯換盞,觥籌交錯。
在一群西裝禮服裡,穿着淺藍色英文花字外套的淩雲一倒成了其中的異類,他百無聊賴地看着宴會廳吊頂上璀璨奪目的水晶燈,最後困倦地打了個哈欠。
突然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淩雲一眨了眨泛着水霧的眼睛,回頭就看見了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林阙。
“你在這幹嘛呢?”
“發呆,犯困。”
林阙走到他面前,猛地湊近:“真這麼困啊?”
淩雲一無語:“你說呢,如果不是你非要我陪你來參加宴會,我早就在宿舍美美睡一下午了。”
他把林阙的手從自己的肩膀上推下去:“拿開,好熱。”
“空調打的多低啊怎麼還喊熱,”林阙小聲嘟囔:“今天這宴會可是墨家主場,來見識一下嘛。”
淩雲一瞥了林阙一眼。
現代社會安和穩定,人民安居樂業,科技發達讓武器更疊速度極快,除卻傳統文化愛好者,人們對冷兵器與絕世武功的興趣早已消退,武術兩個字逐漸對标強身健體,武林江湖則直接對标影視作品。
而真正的江湖門派,其實從未消失,隻是随着時代變遷,選擇了大隐于市,逐漸歸于平淡。
雖說午睡計劃泡湯很惱火,但有一點林阙沒說錯,墨家以機關術享譽江湖,近代名人衆多,是中原武林世家闆上釘釘的第一梯隊,可以說這場宴會含金量十足。
見淩雲一沒再抱怨,林阙接着說:“走吧走吧,我剛剛看那邊桌子上有你喜歡的荷花酥,去嘗嘗。”
兩人并肩往餐飲區走去,林阙跟在淩雲一身邊說道。
“我聽說啊,今天墨家的這個宴會,是給家裡那位剛回國的繼承人辦的。”
淩雲一從小長在江南,來到洛城不過一年時間,對中原的武林世家不甚了解,聽着林阙的話稍稍提起來了興趣,“繼承人?”
林阙環顧四周,見四下無人,湊近和淩雲一咬耳朵。
“對,叫墨禹潇,聽說身體不太好,好像是腿有問題。”
“他機關術修習的極好,但身體那樣,肯定是不能習武了。”林阙唏噓,“才十八歲呢。”
淩雲一想,這麼優秀的一個人居然不能習武,确實可惜。
林阙突然拍他手臂。
“你看,那個就是墨家家主墨洪凱,也就是墨禹潇的爸。”
淩雲一目光跟随着移動,果然看見不遠處有兩個中年人在交談,其中一個是林阙的父親,也正是現任武林盟盟主林從江。
還有一個淩雲一不認識,應該就是林阙說的墨洪凱。
淩雲一收回目光,開始坐在餐飲區認真地啃荷花酥。
他的武功是武林盟這代弟子中的翹楚,内功相當深厚,因此可以将不遠處談話的内容聽得一清二楚。
“禹潇這次回國就不打算走了吧?”林從江問道。
墨洪凱笑着回答:“不打算了。”
林從江:“前幾天還有人問我禹潇的事,他家孩子和禹潇年紀差不多,想着介紹他倆認識認識,相處相處。”
淩雲一悟了。
他聽懂了林從江的弦外之音,原來是想牽紅線啊。
林阙講過,這位墨家傳人好像也才十八歲。
才剛剛成年呢。
沒想到墨洪凱說道:“那還真不太趕巧了呢,禹潇從小定了娃娃親,他自己喜歡的緊。”
淩雲一:!
墨禹潇居然有娃娃親,這倒是個大瓜。
見墨洪凱婉拒,林從江也沒多講,隻是爽朗一笑:“多認識認識幾個同齡人,禹潇馬上也要來内院上課,就當提前熟悉同學交朋友了。”
内院也就是洛城武校,武林盟為現代江湖人建立的專屬學校,淩雲一和林阙目前都在内院就讀。
“林阙,雲一,過來!”
淩雲一聽牆角聽的正過瘾,沒想到被林從江打斷了,他趕緊把嘴裡的荷花酥咽下去,起身走過去。
“林阙,雲一,這位是墨叔叔,旁邊的那個就是你墨叔叔的孩子,墨禹潇。”
淩雲一這才看見剛剛被兩人擋住的墨禹潇。
一位坐在輪椅上的,長發美人。
因着病氣入體,“她”的臉龐是趨于透明的白,薄胎瓷器般一觸即碎,其眼尾的那一抹因咳嗽而泛起的紅,成為蒼白瓷器上唯一的亮色。與其臉色的蒼白相反的是濃豔稠麗的五官,薄唇色淡,眸色卻漆黑如點墨,鳳眼狹長,投過來的視線沁着涼意,憑生出幾分銳利。
沒想到幾年未見,墨禹潇居然留了長發,林阙看的眼睛都直了:“我靠……”
淩雲一回神,就看到“美人”率先移開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