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開羽幾乎瞬時就将目光挪到了她的無名指上。
纖細的指端戴着一枚銀色的素戒,上面有淺淺的紋樣,似乎是霜花的紋路,靳開羽第一次注意到這枚戒指的存在,又認真看了幾眼,才别開臉。
她是别人的妻子,即使那個“别人”已經不在了。
太混亂了,可是渠秋霜很明顯不喜歡她用敬語,如果不是長輩和晚輩的關系,還能是什麼關系呢?她不想要再有一個姐姐。
她吸了口氣,忐忑地道歉:“對不起,那……我可以喊你秋霜嗎?”
問題抛出,靳開羽渾身血液都凝住,她低下頭,不敢看渠秋霜的反應,卻還能感受到落到自己臉上的有如實質的目光。
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靳開羽幾乎感覺自己要窒息了,頭頂傳來渠秋霜和悅的笑聲,回應很短,但依舊能聽得出清晰的促狹,“随便你。”
僭越得到應允,靳開羽腦海中卻突然浮現趙愁澄的笑容,心底喜悅和難堪焦煎,她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垂下眼。
渠秋霜挑了挑眉,掠過她猶自沉靜的臉,唇邊漫過淺笑,沒再說話,繼續用餐。
***
吃完早餐,靳開羽準備就緒,很自覺跟在渠秋霜身後。
今天是渠秋霜重新上班第一天,渠秋霜沒有配司機,剛好琴姐早到了,她可以送渠秋霜去學校。
她意圖昭然,渠秋霜握住門把手,回身看她:“海大和你們公司是兩個方向,不要太折騰了,乖一點,嗯?”
靳開羽張了張唇,如果是之前,自己是怎麼表現的呢?是不是會強調,反正她在車上也一樣可以處理公務,而且還會抓住她的手,不由分說就拉着她走。
靳開羽指尖蜷了蜷,終究伸不出去,她平靜道:“琴姐已經在下面等着了,我們走吧,不然她就白來這麼早了。”
“明天不可以這樣了。”渠秋霜搖頭無奈,點了點她鼻尖。
她纖白指尖和自己的鼻尖的距離幾乎可以忽略,靳開羽微不可查地往後仰了仰,沒有應她的話:“明天我送你,就不麻煩琴姐了。”
上了車,靳開羽這次坐到了副駕駛,琴姐看了還納悶,但瞧她的臉色,也沒有多問。
一路上,靳開羽點開郵件,試圖處理工作上的事,可注意力始終沒有辦法集中。
她不由得想起,方才,她直接往副駕駛走,渠秋霜并沒有表示任何疑問,也沒有說什麼。
心裡莫名煩躁,靳開羽按滅手機屏,瞟了眼後視鏡,渠秋霜靠在後座上,雙眼閉上,似乎是在養神,睫羽垂下。
光明正大地調轉視線,透過鏡面看她,才發現,她就連閉着眼,眉間也沒有放松。
靳開羽專注地看着,思緒卻逐漸飄遠,如果,自己是能夠令她開懷的人,該多好呢。
海大确實不遠,時間過得飛快,等她回過神,就已經到了目的地,車停在辦公樓門口。
渠秋霜眼睛仍然閉着,似乎是真的在淺眠,靳開羽擡手看了看時間,終于忍不住,下車走到後座,遲疑片刻,拍了拍她肩膀:“快要上課了。”
渠秋霜緩慢睜開眼,睜眼的片刻眼底清明,她捏了捏靳開羽的手指,淺笑道:“謝謝小羽,那我先走了。”
指尖微涼,那個銀色的戒指明晃晃地在眼前招搖着。
别開臉,她仍舊擠出一絲笑:“好哦,下午我來接你。”
渠秋霜這次沒有推拒,輕緩點頭,說了句下午見便下了車。
靳開羽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建築物裡,過了好一會兒,才朝琴姐道:“我們走吧。”
***
渠秋霜走到二樓自己的辦公室,将窗簾拉開半截,黑色的轎車還停在原地,但并不能看到車裡的人。
想起今早靳開羽不自然的表情,和方才在車上一直隐隐感受到的注視,渠秋霜翻開掌心,轉頭看窗外,目際遼遠。
同辦公室的老師李愉也剛到,放下包,過來接水,見她怔忪出神,笑問:“渠老師,在想什麼呢?”
渠秋霜淡淡一笑,收回手:“在想,家裡種的花要開了,要不要現在就剪下來。”
李愉是個愛花人士,對此很有興趣,笑:“什麼花啊?花期長可以等等。”
渠秋霜想了想:“香雪蘭吧。”
“吧”?李愉不太贊同:“渠老師你這就不太上心啊,怎麼連品種都不确定呢。”
“不過這個季節的香雪蘭美得很,花期才十幾天,小心過季了,還是插瓶好看,有花堪折直須折啊。”
“嗯,李老師說得對。”渠秋霜轉頭看向窗外,剛才停車的地方已經空了,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的。
李愉分享欲上來,又起興給她科普:“你知道香雪蘭的花語是什麼嗎?”
此言一出,她以為渠秋霜會搖頭,正準備繼續說明,誰知道渠秋霜卻忽然一怔,随即眼波柔和地說出了正确答案。
“香雪蘭的花語啊,純潔的心,純潔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