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剛要擡腳,霍君安出聲阻止,“去做何?自投羅網?送死?”
還是那張嘴,氣死段稚知的嘴。
生氣歸生氣,霍君安不說廢話,既然說出來必然有些道理。
但段稚知在氣頭上,環視一周,視線最後停留在那隻屬于霍君安的可憐幹癟的魚上。
然後拿了起來,像史鐵山那樣嘎巴嘎巴兩口吃進肚子裡。
不過因為魚刺卡在喉嚨在原地難受許久就是了。
霍君安渾身酸軟,隻得躺下休息,雖然眼皮有千斤重,還是為了該死的好感度解釋一句,“追殺之人多半已經在赤岩縣布下天羅地網,此時去,正中他們下懷。”
......
見二人沒反應,史鐵山接着說道:“我這地方雖說偏遠,可瞧他們那架勢,說不定真會搜到這兒來。”
“去金州城。”霍君安說罷就要起身,可能是因為猛然動了起來,霍君安又不受控地低低咳嗽。
段稚知看着霍君安咳得面色蒼白,心中閃一絲擔憂。
就那麼一絲絲,對重置的擔憂。
她快步走到床邊,伸手想要扶住霍君安,卻又在半空中停住了,隻是皺着眉頭說道:“你病成這樣,怎麼去金州城?”
霍君安擺了擺手,蒼白的臉上泛起病态的潮紅,強忍着咳嗽說道:“此刻情形危急,說不定搜查的人正在來的路上,沒時間再耽擱。”
史鐵山眼神中滿是擔憂,他搓着粗糙的大手,“二位出逃匆忙,定是沒有路引,如今赤岩縣到處都張貼着你們的畫像,想去金州城談何容易。”
霍君安,“金州刺史曾受我祖父恩惠,他定會相助,若留在此處,我們隻有死路一條。”
史鐵山聽了,張了張嘴,卻最終什麼也沒說。
是的,這兩兄妹身份不一般,自己連下一頓都成問題,護不住他們。
他默默轉身走向土爐,将煨着的藥又溫了溫。
段稚知輕咬嘴唇,暗自思忖。
霍君安說得沒錯,如果赤岩縣真是史鐵山所說的情形,兩人躲是躲不過的。
目前隻能先出了這赤岩鎮。
至于霍君安的身體,實在不行就重置,大不了帶着他再遊一次,總比停在原地坐以待斃要好。
想到這兒,她微微點頭,說道:“那今晚就出發。”
屋内的氣氛愈發凝重。
史鐵山端着藥碗,緩緩走到霍君安床邊,将藥碗輕輕放在床沿上。
他沉默着,從背簍裡摸索出幾個粗糧馍馍和用布包着的兩顆饴糖,放在床沿,聲音低沉地說:“喝完藥再走吧。”
霍君安看着眼前的食物和藥,看向史鐵山,心中湧起一些複雜。
霍君安似乎忘了自己現在是個姑娘,就這樣探究地盯着史鐵山,盯得史鐵山有些無措。
他看着史鐵山局促的反應,心想這個史鐵山,到底想從自己和段稚知這裡獲得什麼?
沒有人會因為萍水相逢而一味付出。
想罷,他強撐着坐起身,接過藥碗,一飲而盡。
苦澀的藥汁順着喉嚨流下,而後将那兩顆用大半簍的草藥換來的饴糖含進嘴裡。
霍君安取下頭上的僅剩的銀飾小花放在床沿,“報酬。”
“不不不,不用報酬。”史鐵山連忙擺手。
也不管史鐵山怎樣拒絕,霍君安撐着從床上起身,對段稚知說,“走。”
史鐵山拿起那隻銀飾,求助般地看向段稚知。
“你就收着吧,我們也不能白吃白拿不是,就當是...我妹妹的醫藥費?”段稚知對史鐵山笑了笑。
既然都這樣說了,史鐵山将小花緊緊握在手中,“我知道有一條小路能繞過赤岩縣的關卡,隻是小路偏僻,多有野獸和瘴氣,十分危險。”
“多謝,不知是否能為我二人指路?”霍君安勉強撐起身子。
史鐵山長歎一聲,将草藥和餅子裝在背簍裡,“我送送你們。”
“隻需告知我們怎麼走便是。”霍君安言語中透露出拒絕,不想把不相幹的人卷進這場風波。
段稚知面色古怪看着史鐵山,心想這憨直的漢子不會真動心了吧。
畢竟除了喜歡,段稚知真想不出他這樣幫自己的理由。
喜歡霍君安?這個劇情更崩壞了。
段稚知壓下嘴角的笑意,看着史鐵山誠懇的模樣,開口說道:“鐵山兄弟,我們貿然闖進你家,已經非常過意不去,怎能再讓你送我們涉險呢?”
史鐵山一聽,趕忙擺手,黝黑的臉上滿是焦急之色,“實不相瞞,我執意要送,實在是因為心中有愧。”
霍君安和段稚知對視一眼,皆是一臉茫然,段稚知問道:“愧疚?”
“我...我今早不小心...”史鐵山脖頸爆紅,粗糙手指幾乎把背簍摳出洞來,“雖是無心之失,但女兒家清譽...”
史鐵山撓了撓頭,滿臉的局促不安,嗫嚅着說道:“這般,本應...本應上門求取,可你們身份尊貴,令妹更是金枝玉葉的貴人,我不過是一介山野村夫,實在配不上。”
“我隻能盡力做些什麼來彌補,我知曉那片瘴氣的通過方法,要是霍兄與令妹人獨自前去,遭遇危險,我實難心安,隻要你們平安出關,就當是我贖罪了。”史鐵山一口氣說完,現場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霍君安側目看了看段稚知,那副看戲的樣子,好似被看的不是自己一樣。
嚴格說來,确實不是他自己。
段稚知在腦海中緩緩打出一個問号,随後暴怒使問号變成感歎号。
她雙手一伸卡住史鐵山的脖子,“狗賊!你不是隻看到一點點嗎?”
“咳咳咳,真的隻有一點點...”史鐵山沒有反抗。
當二人争執不下時,遠處突然傳來犬吠。
史鐵山瞳孔驟縮,輕易推開段稚知奪門而出。
隻見月光下,十幾支火把正在山腰蜿蜒成蛇,最近的火光距離木屋不足二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