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光攔了下諸星大,搖搖頭。強硬離開的話反倒容易被警方盯上,無端惹得一身騷。
他們跟在經理身後前往案發現場。那裡已經站着兩男一女,正是景光先前注意到的兩對男女中的三人。經理提到的警官似乎不在其中。
不到一分鐘後,兩名警官趕到。其中一名胖墩墩的警官自稱目暮十三,為警視廳刑事部搜查一課強行犯搜查三系警部。他環視一周,問道:“報案人是誰?”
“我。”一道黑漆漆的身影從案發現場走了出來,懶洋洋地答道。這沒什麼奇怪的——但凡案發現場不是女廁所的話。
見到那頭卷毛的瞬間,景光僵了一下,痛恨自己剛剛沒有“強硬地”選擇離開。警察在汪洋大海裡撈兩個路人不一定能撈到,但這個卷毛抓熟人可是有的一手。話說這裡又沒有炸彈,你個爆處組王牌怎麼會在工作日裡逛商場啊——
松田陣平!
“松田老弟。”目暮熟稔地迎了上去,“你報案說在女廁所裡發現了死者,是嗎?”
松田飛快地敲着手機鍵盤,不知給誰發了條消息,然後利落地收起手機,“嗯”了一聲。像是突然察覺不對,他頓了下,解釋道:“不是我發現的,第一發現人是她。”松田指了指現場唯一的那名女性,“但她吓得什麼話也說不出來,我就替她報了警。”
目暮點頭。
松田繼續道:“我提前讓商場進行了封鎖,也讓經理把這一層的人全叫過來了。我看過了案發現場,我認為,”他環視一周,對上景光的視線時稍稍停留片刻,接着又輕描淡寫地挪開,“兇手大概就在這些人中間。您可以去看看現場——小心地滑。”
景光默默看着許久未見的同期,心下感到悲傷。他是在電視裡看到萩原殉職的消息的。一個青年、二十多年光陰、整整六個月的職業培訓,一切愛與整個社會的期待就這樣輕易地消失在一顆炸彈之下。太可笑了,他們可是關系最好的同期,得知對方的死亡消息卻隻能通過新聞播報。那松田呢?他又是在什麼情況下、通過什麼途徑了解了萩原的死?景光想象不到,他再惋惜也不可能切身理解松田的痛苦。
目暮檢查完現場,出來時被松田拽住附耳說了幾句話。目暮點頭,對衆人道:“請幾位介紹下自己的情況吧。”
景光稱他與諸星大是朋友關系,今天是為了購買西裝才來到商場的。另外三人與女廁裡的死者同為大學同學,直到工作後都還有交流,今天恰巧都有休班,便約着來一場四人約會。
松田先前指認的第一發現人名叫出島百合子,緊挨着她的男人名叫北根秀樹,兩人是情侶關系。
另一個男人名叫岸江優,與死者井之上鈴為未婚夫妻。兩人從大學開始,已經交往了六年時間。
北根秀樹、岸江優、井之上鈴三人目前在同一家企業工作,出島百合子經營着一家自己的服裝店。
“沒什麼好查的吧,警官先生!”岸江優介紹完自己的情況,接着便大吼道,“我們這群人裡就百合子一個女人。鈴死在女廁所裡的話,兇手一定也是個女人啊!畢竟男人進女廁所很顯眼的,一定會被發現!”
出島百合子立刻不甘示弱地吼回去:“小心我把你殺死在男廁所裡,每年上墳的時候踢一腳你的墓碑哦!我看有問題的是小優你吧,小鈴可是跟我說過,你最近好像勾搭上了自己的上司想要出軌,惹小鈴跟你吵了好幾次架,恐怕你是惱羞成怒才要幹掉她的吧?”
“而且,”出島百合子繼續道,“今天商場人又不多,誰會看見進女廁所的到底是男是女啊!何況你是小鈴的未婚夫,大家都會以為你要……你要那個!就算進女廁所也很合理,對吧,秀樹?”
話題莫名拐到了好友出軌與男女之事上,北根秀樹窘迫地低聲應了什麼,聽不清是“是”還是“否”。
岸江優道:“是你嫉妒鈴才對吧?嫉妒你們明明是一起長大的,她卻有了更好的出路、更高的薪資,所有人都喜歡她,就連秀樹都是她吃剩下不要的前男友。”
“你!”出島百合子瞪着眼睛就要撲上去,被北根秀樹抓着手腕攔住了。
再這樣争下去也不是辦法。目暮看向當下最冷靜的北根秀樹,問道:“你們三個一直是一起行動的嗎?”
北根秀樹想了想,回答道:“鈴過幾天要作為公司代表出席會議,我們就想幫她挑件衣服。中途鈴和優又吵了起來,鈴就哭着跑出去了。大概過了一分鐘吧,優見鈴還沒回來,就追了出去。又過了大概五分鐘,兩人都沒回來,我和百合子就商量着分頭去找。我覺得鈴可能不想被人見到自己哭的模樣,就去問了幾個店員試衣間裡是否有人。很多店員都見過我。”
岸江優說:“鈴一鬧脾氣就喜歡摔門走人,我以為鈴跑出商場了,就去一樓找她。”
出島百合子說:“一樓有冰激淩店,鈴難過的時候喜歡吃甜食,所以我也去了一樓。但沒看見小優。”她一手叉腰,一手指向岸江優,惡狠狠地瞪着對方。
“你袖口上的血是哪裡來的?”松田忽然問道。
“什麼?”出島百合子見他盯着自己的袖口,将信将疑放下手臂,果然發現了袖口上的一點紅痕,尖叫道,“啊?這是什麼?我不知道啊!”
“看!果然就是這個女人!這是她殺了鈴之後留下的!”岸江優大喊。
“怎麼可能!”出島百合子慌了,胡亂打着男友的肩膀道,“說句話啊秀樹!我這血是不小心沾到的吧,喂!”
“是不小心按到地上的玻璃碴了吧。”
“對啊!”出島百合子像是找到了突破口,“我當時看到小鈴的屍體吓了一跳,坐到地上的時候,手意外地按在了玻璃碴上!”
“北根秀樹先生,”松田像是抓住了什麼,勢在必得地笑道,“你是怎麼知道現場的地上有玻璃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