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1點15分,長野縣伊光遊樂場。
這家遊樂場是家族經營,在長野已經存在了50餘年,如今的管理員是一名身材高大的女性,從背後看,不像遊樂場的管理員,倒更像酒吧門口看場的保镖。她得知有新警官趕來,提前在門口迎接。
“人呢?”敢助一下車便問。
“那兩位已經到了的警官嗎?”管理員上前引路,“這邊走。”
聽管理員的說法,那兩位警官已經推理出犯人正是遊樂場裡的工作人員。因為偶爾需要運送器械或接送乘客,遊樂場裡有一輛公用的六座面包車,犯人昨天就是利用這輛車來進行移動的。
“既然如此,隻要知道昨天誰用過這輛車不就行了嗎?”景光問。
“很遺憾,我們家的五個員工都有鑰匙,一般誰有空誰出車,無需報備。”管理員道,“而且這兩天我們為了兒童節的活動歇業裝修,昨天根本沒人在這兒盯着這輛車。”
“監控呢?”
“被删了。”管理員似乎有些愧疚,“我們家的管理很松散,員工但凡在職兩年以上的,基本擁有這座遊樂場所有地方的通行權限。”
“你說的五個員工都在場嗎?”敢助問。
“雖說是五個,有兩個其實一周前休婚假出國旅行了,現在還沒有回來。因此嫌疑人的話……應該隻有三個。”
敢助點頭。
說話間,一輛造型普通的銀白色面包車已經出現在三人面前。這是一款五年前上市的老車型,被以“家庭歡聚必備”的名義推出,不需要後排座椅時還可将其折疊起來,留出大量空間堆放雜物。
面包車旁站着一位年輕女性,親切地朝他們招了招手。
“小敢!”
敢助闆起臉來。“現在是工作時間,上原。”
“知道啦。”對方不以為意。
盡管敢助的語氣一本正經,景光卻意外地從中讀出了些許緊張,不由得會心一笑。前者瞪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介紹道:“她是上原由衣,我在長野縣警局的同事。至于另一位——喂,你在哪兒?”
“兵貴神速——敢助君,這回你來得有些晚了。”
一道不疾不徐的聲音自車後響起。有些時候,你會因太久沒見過一個人而忘記對方的嗓音、腔調乃至語氣,可仍會有些感覺本能地告訴你:你完了。
景光身子一僵,想要拔腿走人卻是已經來不及了。
一個身量修長、唇邊精心打理了八字胡的男人走出敞開的面包車後,彬彬有禮地說道:“在下姓氏諸伏,名高明,就職于長野縣警局。”他看向景光,“想必您就是敢助君提到的那位偵探吧?”
“啊,這家夥的腦子很好用,會幫助我們更快破案的。”敢助說。
“怎麼稱呼?”高明問。
“我……”
失去所有力氣與手段的前公安部警察、前卧底、現身份不明組織成員如是呢喃。
高明沒有聽清,側着耳朵,希望景光能夠更大聲些。
“我叫綠川隆一,是一名偵探。”最終,景光仿佛一台被寫好了程序的仿生人那樣答道。
好了,景光想,從今天起我就要把這個身份焊在身上。
高明認真地打量了他兩眼,似乎沒有看出什麼,轉身回歸案件中。景光扶了扶鼻梁上的大鏡框——好像隔着一層透明樹脂看世界能帶給他更多安全感似的。
“别擔心,”由衣不知何時湊到了景光身邊,“那一位隻是看着嚴肅而已,其實是很好相處的人。”
“諸伏警官與大和警官是好友嗎?”
“嗯。”由衣笑着點頭,“他們是幼馴染,從小無論做什麼事都要分出個高下呢。”
景光試圖回憶些什麼,但失敗了。因為各種原因,他對兒時的記憶并不深刻。
“你們兩個!”敢助喊道,“别發呆了,快來破案。”
“來啦。”由衣回道。
敢助從口袋裡掏出集章券,看向管理員:“這是你們家的東西吧?”
“沒錯……我們家每隔一個月就會更換新的集章券,在一個月内集齊遊樂場裡所有設施的‘已遊玩’蓋章後就可以獲得禮品。但您手裡的直到本月20号才會正式推出,目前我隻派發到了員工手裡,您是怎麼……”
“也就是說,那三個嫌疑人也有,對嗎?”
“是的。”管理員點頭。
“你是根據這些集章券找到這家遊樂場的嗎?”高明問道。
“沒錯,多虧了綠川偵探。”敢助說,“你和由衣又是怎麼查到這裡的?”
“因為油漆。我找專業人士看過,那些留在沙坑裡的油漆是很特殊的種類,因為噴塗工藝複雜,需要專業的技術人員操作,而最近在長野範圍内下過這筆訂單的就是這家伊光遊樂園。”
“你還發現了什麼?一起說出來吧。”
“不如你們先來檢查下這輛車。”高明道。
差不多快把自己縮進由衣影子裡的景光接觸到哥哥與敢助同時發射的“過來看看”眼色射線,強裝鎮定地挺起胸膛,鑽回陽光下,走近了面包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