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傳來高跟鞋尖敲在地上的聲響,跟着一串輕飄飄的掌聲。
“哎呀,真了不起。”
是貝爾摩德——綠川想——這個不是靠聲音或樣貌,而是靠感覺去分辨的女人,來時如同一對鱗翅飛過耳邊帶起的一陣風,自然而然地宣告着自身存在,可若不回頭去看,永遠不會知道來的究竟是蝴蝶還是毒蛾。
“組織的新人嗎?”貝爾摩德道,“一眼就看破了這道機關……不要去做行動組的粗活了,有更好的路值得你走哦。”
上午好——綠川剛剛擠出一點笑意,卻馬上收了回去。
什麼叫……組織的新人?
“别那麼緊張,小帥哥。”見綠川一言不發,貝爾摩德笑着觑了他一眼,“你的名字是?”
問得好,我也想知道。綠川不确定自己該報哪個名字,又或者哪個都不該報。
“等見了琴酒再說吧。”
貝爾摩德的笑容裡多了幾分無趣。
綠川不管她。能讓貝爾摩德感到有趣的事,最後一般都會滑向未知的深淵。
兩人走進酒吧。除了一個綠川沒見過的黑發男人外,剩下的都是熟人。
“看,我就說綠川沒問題吧!”吧台旁,基安蒂拍着科恩的肩膀喊道,“你欠我一次了。”
“你來幹什麼,貝爾摩德?”琴酒面色不虞。
“BOSS還沒有通知你嗎?”貝爾摩德撩撩頭發,“我是來幫你的,琴酒,他不喜歡風險。”她用兩手的手心托住手肘,饒有興趣地問,“不介紹介紹新人嗎?”
“兩個還不需要名字的貨色。”琴酒語氣冷淡,直到講解任務時才多了幾分熱情,“關東玄月會動了組織的一條武器線,除了顧問柳樂元夫外——一個不留!”
命令下達得簡潔迅速,執行得井然有序。基安蒂與科恩負責狙擊,伏特加負責數據侵入,其餘人機動潛入。
行動開始于關東玄月會名下的一家大型賭場,有情報稱其高層成員今日将在這裡與關西的極道組織——百鬼會社展開首輪停戰洽談。黑衣組織與日本極道的社交圈其實并不重合,因為實力不均的原因,平日也很少插手極道糾紛,綠川坐在前往賭場的車裡,真心實意地猜測關東玄月會要麼是昏了頭,要麼是被有心之人陷害。
兩者差别不大,左右死路一條。倒是那個叫柳樂元夫的,不清楚是什麼底細,竟然能被留下一命。
綠川拿到他的照片,記住了那張沒什麼特色的臉。
“我是諸星大。”與綠川乘同一輛車的黑發青年如此說道。
“是嗎。”綠川笑笑,這是冷淡稍顯溫和的一種表現形式。
“琴酒給我們的承諾……你相信嗎?”
“他在我們上車前說的那句嗎?”
“啊……”諸星大慢吞吞地說,“那句‘如果任務成功,你們都能拿到代号’。”
“這不是很好嗎?”
綠川道。他現在在意的不是怎麼獲得代号,而是他怎麼沒了代号。
“是很好,如果我們兩個都活下來了的話。”諸星大沒有看他,仿佛說的隻是無心之語,“活着的時候把名字留給别人,死後才能被他們記住,你似乎不懂這個道理啊。”
“說得對,”綠川贊同道,“我會記住你的名字的,諸星君。”
他敢用自己的狙擊槍的準度發誓,諸星大剛剛絕對對他動了殺意。
兩人不再交談。下車時,綠川發現貝爾摩德正倚在車邊,對他勾了勾手指。
“綠川隆一……對吧?”貝爾摩德笑得風情萬種,“聰明人在我這裡總是有優待的。來吧,你可以和我一起僞裝成客人進去。”
綠川才不信她那套“聰明人”的說法,他不小心在貝爾摩德面前暴露了新人不該有的一面,日後還不知道會被抓住什麼把柄。貝爾摩德嘴裡的善待和找到了新玩具、新寵物向來是一個道理——綠川在這十七年間已經體驗得夠多了。不過,正像一般人不會輕易破壞玩具一樣,貝爾摩德的示好在一定程度上附帶了安全保障,所以綠川從無怨言。
“拜托你了,貝爾摩德。”
綠川順從地來到貝爾摩德身後,以保镖的身份與她一同進了賭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