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倒下的卻是三人——還有一槍是在兩把狙擊槍射擊的間隙裡開出的,對準一名站在中央的警衛。
背後中槍……綠川向警衛身後看去,貝爾摩德正與她帶走的牌客坐在一張小圓桌邊的兩把木椅上,藏在桌面下的左手剛剛收回身後。
她興味盎然地朝綠川笑笑,顯然打算在這樁事件裡裝無辜。
好吧,我做惡人。綠川有種“我就知道”的無力感。
前後思考不過十秒鐘,綠川迅速地從腰後抽出手槍,對準天花闆的某處扣下扳機。
下一秒,子彈射穿了一條固定在吊頂上的鎖鍊,一座懸在半空的巨型竹花盆因承受不住重力,直直地墜到地上,砸昏了三名聚在一起的警衛與侍者。
“請不要動!”綠川盡力使自己的聲音壓過竹花盆砸地的轟隆聲,“各位應該知道,這裡是關東玄月組的地盤。他們做了不該做的,需要對自己的錯誤負責,但冤有頭債有主,隻要各位安靜一些,今天的一切對各位而言不過是又一場能劇落幕。”
“啊——!”忽然有人尖叫。
綠川回身,腳尖一掃,單手擒住一名從背後偷襲而來的侍者,從其手中奪過彈簧刀,踢向遠處——恰好滑到了貝爾摩德腳下。
“我說了,請各位安靜一些。”綠川踩住侍者的半張側臉,鞋底碾着臉頰,再次鳴槍示威。
他低頭問道:“賭場遇襲,關東玄月組對此應該有緊急預案吧?增援的警衛都在哪兒?”
侍者痛得呲牙咧嘴,沒有答話。
綠川的視線一個個掃過賭場的其他員工。
“馬上……馬上就來了!唔……”
最後一聲是有人拿手肘搗他一下,要他住嘴而造成的悶哼。
綠川一瞥,發現說話人正是先前在門口攔下他的那名侍者。他輕輕一笑,以堪稱溫柔的語氣回問道:“平時早該出現了吧?為什麼來晚了?”
沒有人回答他,但答案不言而喻。
衆人悄悄交換着眼神。
“這就是我們給予各位的誠意。”綠川道,“如果可以,我們仍然希望維持各位目前的生活方式,唯一的區别不過是換了一個合作方而已。”
綠川用餘光瞥見了貝爾摩德漸漸揚起的唇角。
果然,剿毀關東玄月組隻是組織的目的之一,重點還是接手他們的所有産業線與政商界關系鍊。
接下來……
綠川不知道該做什麼了。
他在還是蘇格蘭的時候,有權調動部分外圍成員協助,現在降級回準代号成員,徹底變成了無心也無力。
他明目張膽地看向貝爾摩德,要對方給個解決辦法。
貝爾摩德身旁的牌客站了起來。
“我相信你們!”這個稍顯年老的女人,盡管眼睛裡還藏着恐懼與緊張,面對綠川時卻是擲地有聲的。
是貝爾摩德向她承諾了什麼?
“請問您是?”綠川問道。
“我是藤原集團的副董事,藤原千裡。”
原來如此,日本輕工業巨頭藤原集團的二把手,的确是個适合在此刻提出領袖意見的人物。
綠川點點頭。“感謝您的理解,藤原女士。您請坐,我們的人員稍後會來與您對接。”
“好的……”
以藤原千裡為首,越來越多的客人或真心或假意地投出了誠意之箭。沒多久,像是為了印證綠川的話一般,十幾名訓練有素的黑衣人湧進門來,接管了現場。
此時,貝爾摩德已施施然地避開他人視線,踏上了通往二層的樓梯。
綠川将槍握在手裡,一言不發地跟了上去。
“做得不錯。”貝爾摩德向來不會吝啬誇獎。
這下代号的事情多半穩了。綠川心想。盡管他對坐回代号成員的位置興趣缺缺,甚至感到些許抵觸,但很多問題的答案是外圍成員所不能接觸的。“有但主觀上厭惡”與“沒有且客觀上不允許”完全是兩種情況。
時間的轉變、他的身份、宮野姐妹、長野……十七年來按部就班生活在死亡與威脅裡的綠川忽然被太多謎團砸出了正軌。
他需要解開這些謎團,然後——
然後呢?
回到他那所謂的“正軌”上嗎?
綠川忽然有些不确定了。他的強項是服從指令,而不是做長遠而有計劃性的思考。
……走一步看一步好了,他很快敲定了最适合自己的行動方式。
綠川順手撂倒了向他襲來的幫派成員們,站在滿地人堆間下意識地尋找貝爾摩德——
他似乎與對方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