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川猛地抽緊繩子。一瞬間,殺手堪堪來得及将雙手四指擠進繩圈與脖頸之間,防止自己被直接絞死。他紮穩下盤,向前一個肩摔,試圖掙開緊貼在他身後的綠川。後者卻立刻松開繩子,反而使殺手僵硬地撞在了桌上。
折疊刀在手中轉了一圈,被綠川反手握住,利落地刺向殺手。第一刀直擊腦後要害,沒能命中,磕在桌面上發出脆響。綠川似乎早有準備,刀尖沒有因磕碰而改變方向,第二刀與第三刀都毫無停頓地追着殺手躲避的動作緊逼而去,如同鋼琴滑鍵般從桌面的中心一直劈到桌沿。
殺手撐着桌面側身滾開,遠離了綠川。桌面上的鍵盤與鼠标被帶倒,叮呤咣啷地掉到地上,與顯示屏之間連着搖搖擺擺的電線。
綠川重新迎上去。刀光夾着咻咻風聲在偏暗的清賬室裡接連閃過,令伊豆關忠應接不暇。他幾乎感到綠川有的不是兩隻手,而是五隻、十隻。
折疊刀在他的左右手中不斷變幻,銳器的刺劈與拳腳的毆打随機應變、交替來回。綠川的攻勢很猛,但殺手以矮小的身材在靈活性上略勝一籌,招招險避。
就在伊豆關忠思考自己能否做些什麼來改變目前的焦灼戰況時,殺手忽然以槍撞開刀刃,接着兩臂交錯,卡住了綠川的持刀的手。他暗自施力,終于将槍口轉向綠川,扣下扳機。
槍上裝有消聲器,再加上靠近舞台,雜音幾乎都被主持人的音量蓋了過去,因此沒有引發騷亂。
子彈穿過綠川的耳廓上方,切斷了幾根發絲。
伊豆關忠差點尖叫出來——
綠川老弟,你可是讓拍賣會順利進行的唯一希望了,不要死啊!
下一秒,他看見自己這位工資卡的救星竟然直接扔開了折疊刀,一手壓住殺手的槍口,一手抓住對方的額發向前一拽。
這一切隻耗費了一次眨眼的時間,因為在殺手倒地之時,綠川恰好接到了自己剛剛扔開的折疊刀,順勢刺進了殺手的手背上。後者痛得卸了力氣,摔出了手裡的槍。
綠川拾起槍,坐在殺手背上,順帶歇了兩口氣。“好了,”他用槍管拍拍殺手的臉頰,“這位先生,能否告訴我你的代号呢?”
此時伊豆關忠還沒反應過來。
诶,剛剛不還是勢均力敵的情況嗎?為什麼突然間就勝負已分,綠川老弟還要問什麼代号……
難道他搞錯了,今天不是什麼拍賣會,而是特工電影借了他們的場地用來拍攝?那麼請問他可以見到名演員克裡斯·溫雅德或者藤峰有希子嗎?
差點忘了,有希子小姐已經結婚息影了。
“……你是誰?”殺手的反問拉回了伊豆關忠的注意力,他悄悄豎起耳朵。
綠川道:“我是誰,難道PARROT沒告訴你嗎?”
“是你殺了他?!”
“你認識他。這麼說,你們果然來自同一個組織。”
殺手的面頰抽搐了一下,眼底的光芒猶豫不定,仿佛正在進行什麼重要選擇,但一時沒能狠下心。
但沒關系,綠川會幫助他——
因打鬥而敞開了襯衫的風紀扣、微微拽下領結的青年掐住了殺手的下颌,左手捅進對方嘴裡,沿上下牙槽摸了兩圈,扣出一顆指甲蓋大小的膠囊來。
“自殺不行哦,我的問題還沒問完呢。”青年勸阻地露出微笑,就着殺手的衣服擦了擦手。
“唔呃呃……”殺手不知在咕哝什麼。
“你用的是貝雷塔APX吧?”綠川端詳着繳來的那把槍,“沒記錯的話,彈夾應該能裝12發,去掉剛才打掉的1發,剩下的11發正好夠用。”他輕柔地展開殺手蜷縮着的手指,“我有三個問題,你有十根手指,雖然能理解你想和我耗下去的心情,但我的時間也是很寶貴的,可别讓我太着急了。”
别急,大家都别急。汗珠從伊豆關忠的額前滾落下來。他比殺手更希望此刻能夠無限延長,直到拍賣會結束。他分神聽見了主持人的聲音:第三輪拍賣就要順利結束了。
“第一個問題,”綠川道,“你的代号是什麼?你有三個數的時間。”
“三。”
二。伊豆關忠在心裡接道,與此同時是一聲槍響。
綠川緊貼着殺手的左手小指開了第一槍,槍口下赫然是一個血淋淋的斷口,邊緣呈現出火藥燒焦的黑色。
伊豆關忠幻痛地打了個哆嗦,沒敢看綠川的表情。他說不準對方是笑着更可怕,還是不笑更可怕。
殺手咬着舌尖,沒有說話。
“二。”
綠川繼續數道,并繼續開槍,第二顆子彈落在殺手的右手小指上。給予左邊的痛感暫時飽和了,因此換到右邊重置一下——伊豆關忠是這樣理解的。
“一。”
殺手幾乎把腮幫子咬癟下去。綠川不在乎地打掉第三顆子彈,歎了口氣,将槍口挪到了殺手的太陽穴上。
“你比我想的要有骨氣,那就帶着這沒用的東西光榮地去死吧,也許之後我能遇見比你更愛講話的你的同事。”綠川冷下聲音,“抱歉,這次可沒有計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