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手巾擦拭淨易拉罐的表面,裝回兜裡,起身看向已經吃完了盤中食物的坪内力也。“走嗎,坪内先生?”
兩人付錢離開。
景光挑了一條沿河的堤岸,前後無人,方便談論一些不該見光的話題。
“您也知道我的經曆,坪内先生,”景光道,“我是為了從極道手裡活下來才進入了這個世界,雖然目前看來活得還算不錯,但變動的一天總會到來。您之前說過,組織已經存在了半個世紀之久,但我們的目的是什麼?”
“你怎麼想呢?”
“我們既不像極道組織一樣控制一方,用暴力斂财,也不像恐怖集團一樣攪入政治糾紛……不對,不如說它兩樣都在做,但做得太隐秘太無所謂了,好像兩樣都不是我們的重點。那些大人物們似乎追求着某種更神秘、更捉摸不着的事物。這隻能讓我想到一種東西——
“邪、教。”
坪内力也像是滑了一跤,但立刻穩住了。“你懂意大利語?”
“這還是諸星君告訴我的,”景光推鍋,“他說那本書裡有不該出現的邪惡之詞。”
坪内力也沉默。
“如果組織的真實目的是這個,我恐怕很難接受,因為擔心自己不知不覺間就會死去——類似的故事我聽過太多了——這不是與我加入組織的原因正相反嗎?”
“綠川。”坪内力也打斷道。
景光停下,仿佛認真地尋求着一個能夠令他安心的答案。
“一旦來到這裡,你就隻剩下了兩條路——繼續,或者死。沒人在意你喜不喜歡、害不害怕,既然你曾經選擇了抛下一切,以後也隻能一個人孤獨地走下去,直到抵達終點的那天。”
坪内力也的聲音很低也很堅定,其中蘊着一股情緒,仿佛十年間淅淅瀝瀝降下的陰雨都順着漏鬥,彙在了這個瞬間。
景光想,他們說的大概不是同一件事,但坪内力也的話的确讓他看見了自己,看見了Zero。
他們不是孤獨的。
“不過我可以告訴你,組織與你想的那個東西無關,你就安心地做下去吧,綠川。我沒有子女,就等你到了大人物的位置上,以後關照我幾分呢。”坪内力也開着玩笑,語氣又變得輕松了。
“安心是安多少心啊,坪内先生。”景光無奈地笑道。
“80%……不,90%吧。”
“好歹回答一個100%嘛……”
嘴角的微笑在與坪内力也分别後落了下去。景光看了一眼時間:他拖住了坪内力也近一個小時,足夠他的幼馴染在對方公寓裡翻個底朝天再做一遍衛生清潔了。
當然——不至于到那麼誇張的地步,畢竟Zero是潛入進去盜取資料的,一絲痕迹也不能留下。
景光前往約定的集合地點等待降谷零,心裡暗自整合着目前的已知線索。
生物制藥。
實驗室。
逆轉時間。
死人複生。
……可能嗎?
兩千年前,科學曾被當成巫術與無稽之談,那麼他以現在的思維水平看待組織操縱時間與生死的企圖,是否與兩千年前那些愚昧的人們一樣呢?
不、不是的。
無論冠以多少大義,如果要以殘暴與痛苦作為手段,就絕不可能抵達正确的結局。
景光點了支煙,等看見一輛熟悉的白車從遠處接近時,他掐熄了煙,扔進一隻小塑料袋裡。
“綠川。”
降谷零露出波本式微笑,搖了搖自己的手機。
“波本,”景光意會了他的意思,假作反感道,“為什麼約我在這種地方?”
“為了通知你下一個任務。”
“諸星君呢?”
“他?”降谷零慢悠悠地揚起一個不屑的笑,“組織懷疑他是——”他輕輕敲了敲方向盤,“估計已經被關在哪個地方等待調查了吧。”
“琴酒的意思嗎?CIA的卧底……他?”景光感到某些事情脫軌了。
“琴酒……嘛,他現在大概也自身難保。”降谷零收了幸災樂禍的語氣,冷聲道,“綠川,BOSS命令,要求我們入侵東京警視廳,調查卧底身份,指揮者是貝爾摩德——你在圍剿關東玄月會時見過她。”
……入侵哪?
“你的意思是……”景光說道。
“啊,沒錯,”降谷零笃定地揚起下巴,“諸星大和琴酒——他們兩人中有一個日本公安的卧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