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令儀低頭,這才發現自己膝蓋也破了。
血順着小腿留下,把白色襪子都染成紅色。
“哦,摔了一跤。”他不是很在意地随口答,目光卻一個勁看向裴知則離開的方向。
三心二意讓他身子忽然不穩,踉跄一步。
年令儀眼看又要栽到,蓦地被人從身後抓住手腕。
裴知則冷峻的面孔再度入目,具有壓迫性的氣場叫陳善文看得心頭一跳。
開學三個星期了,這位名叫裴知則的高冷冰山在班裡是出了名的孤僻。據說至今除了班長,任何一個班級同學的微信都沒加,從不主動跟人說話,手上還常常有傷,看起來很不好接近。
今晚KTV組局者也邀請過他的,被他拒絕了。
裴知則怎麼會跟年令儀在一起?
這兩人是什麼關系?
……這位冰山男神臉怎麼這麼紅?
陳善文目光來回掃過面前二人的表情。
打量的目光讓裴知則不舒服。
他垂眸看着年令儀,無視旁邊多出來的人,淡道:“跟我走。”
酒精在體内依然發揮着作用,雖然年令儀表面上看起來很平靜,但腦袋還是昏的。
“去哪?”聞言他下意識問一句,又瞥見立在裴知則腦袋上那尖尖的貓耳朵。
思維馬上跳躍,他忍不住回頭,跟陳善文分享起來:“對了陳善文,我跟你說,你看裴知則頭頂上那對貓耳朵,是不是很逼真?”
“…………”裴知則頓時緊張起來,警惕地看向陳善文。
陳善文不敢跟裴知則對視,咽了咽唾沫,目光飛快掃過對方頭頂。
“什麼貓耳朵……他頭上什麼都沒有啊。”陳善文說着,湊近壓低聲音對年令儀說,“你一定要在他面前發酒瘋嗎?”
“怎麼可能什麼都沒有?”年令儀喝醉的大腦自動無視陳善文的後半句話,仰頭往裴知則腦袋上張望,甚至踮腳确認,“有啊,貓耳朵。”
說着,伸出一隻手往裴知則腦袋上指。
另一隻手掙開裴知則的桎梏,扯過人身後衣服下沒有完全蓋好的貓尾巴:“不僅有耳朵,還有尾巴呢!”
裴知則一激靈,猛地把年令儀兩隻手都推開,尾巴扯回來,同時目光掠過一旁的陳善文。
但陳善文還是一臉懵比:“……真的沒有。年令儀,你睜着眼睛做夢呢?”
這個人看不見他的獸耳?
裴知則頓了下,肌肉松弛下來些。
陳善文看一眼裴知則,上前想把年令儀拉過:“行了行了,咱回宿舍吧。你這又是一身傷又是喝醉酒,褲子也摔破了,感覺丢路邊原地就能變乞丐。”
這一被拉,年令儀扯裴知則尾巴的手自動放開,腳步不穩地撲在陳善文身上。
他腦袋一搭上人肩膀,昏昏沉沉的感覺就立馬襲來。
繼而幹脆卸了力,嘴裡卻含糊地嘟囔:“不行啊,我和裴知則還沒……”
年令儀骨架不大,一米七六的個子也不算很高,人看起來纖瘦又小巧。留着妹妹頭,還弄了卷,這一埋就看不見了臉,像是整個人靠在陳善文懷裡。
陳善文聽不清他在說什麼,忍不住推推他:“大老爺們怎麼喝醉了這麼黏糊啊?起來點,我快讓你頭發蹭得癢死了。”
說着,不忘跟裴知則打招呼:“我帶他先回學校了,拜……”
還沒“拜”完,陳善文身上就忽然一輕。
那高個的大冰山驟然靠近,把趴在他身上快醉倒的人直接拎崽子似的拎起來。
陳善文愣愣地,下意識往後退一步。
遲來的醉意已經讓年令儀沒力氣睜眼了,他今晚确實喝了太多酒。
這會兒逮誰靠誰,被裴知則拎走,就自然而然靠進了裴知則懷裡。
看着裴知則把年令儀摟住,彎腰打橫抱起來,陳善文目瞪口呆,肚子裡的驚訝已經快把他撐死了。
他梗着脖子大起膽問:“裴同學,你、你要幹嘛?”
說罷就要上手搶人。
那高大的家夥抱着人直接轉身,聞言回頭看他一眼,冷淡道:“我開車了。”
而後邁步地離開。
“啊、等等我!”陳善文趕緊跟上去,“你要去哪啊裴同學?”
很快來到車旁,裴知則将副駕駛座車門打開,把年令儀放進去。
喝醉的人已經睡着了,他又繞到車後座去取醫藥箱。
“裴同學,你……”陳善文跟在後面,慫慫地想要放狠話,話沒出口,眼前的畫面讓他态度直接一百八十度轉變,“需、需要幫忙嗎?”
原來是要給年令儀處理傷口啊,早說嘛!
裴知則把醫藥箱放到車廂上面,拿了消毒的碘酒和棉簽,看也不看他一眼,動作利落地依然開始給傷口消毒。
陳善文便隻好立正,安安靜靜在旁邊守着裴知則幫年令儀清理血迹、貼創可貼。
身後偶爾有行人路過,前面則是來來往往的車流。
靠在副駕駛上的人睡得不省人事,嘴裡還嘟嘟囔囔地小聲念着:“我還……沒和裴知則說上幾句話呢……”
“我有好多話……想和他說……”
年令儀一邊說,手一邊很不安分地到處亂摸,摸到裴知則給他擦拭傷口的胳膊,搓了兩下。
陳善文在一旁看得冷汗都出來了,龇着牙想阻止,生怕年令儀把裴知則惹毛。
可蹲在那的人在肢體接觸後隻是皺了皺眉,臉上绯色更深,除此之外并無别的反應。
他便不敢亂動。
年令儀頭靠得不穩,嘴裡碎碎念着,就要往下掉。
馬上又被裴知則穩穩地拖住,小心地扶正。
裴知則扶完就打算抽手。
不料拿喝醉的家夥不知怎的,忽地抓住他抽到一半的手,臉蛋低下來,在他寬大的手心蹭蹭。
蹭完自己皺眉退開,抱怨一句:“好冰,讨厭。”
陳善文:“…………”我靠這個酒蒙子室友,我該拿什麼拯救你。
他擔驚受怕地打量着裴知則的臉色,對方卻并沒有如傳聞中說的脾氣差直接兇人。
而是握了握那被年令儀蹭過的手心,掀起眼皮用那雙沉默的黑眼睛靜靜注視着車上傻了吧唧的酒鬼,認真地道了句:“抱歉。”
也不知道年令儀聽進去這句沒有。裴知則說完就低頭繼續處理傷口了。
少頃,耳邊傳來顫顫的一聲疑惑:“鬥、鬥膽一問,裴同學,你和年令儀這是,之前就認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