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恒對于那些調侃,一概不知,自提前回府探望過兄長後,他便回了院中尋烏蔓。
如今院中無人值守,房中緊閉,隐隐可聽得嬌軟的聲音。
房中氣息滾燙暧昧,床幔層層疊疊被放下,隻隐約可見床上二人交疊的影子。
魏恒抱着懷中人,隻覺軟得快要抓不住,他俯首,呼吸間全是烏蔓身上清冷的香。
明明是冷意的氣息,卻勾的他渾身炙熱。
一個又一個吻克制又輕柔地落在烏蔓肩頭,魏恒失神般地呢喃:“蔓娘。”
與第一回被情香牽制不同,這一次二人都是意識清醒,魏恒手有些抖,怕傷了她,更是怕自己出錯,動作緩慢又規矩,連烏蔓衣裙都不敢脫,隻囫囵摸索。
烏蔓有些累了,怯怯說道:“大人這般早過來,大公子那邊…”
“别說話。”
魏恒一反常态,徑直捂住她的唇,擡起眉眼,原先硬朗兇戾的五官此刻卻有些委屈,他嗓子啞了:“别說。”
也不知道在怕什麼,魏恒很不願意烏蔓提到魏洮,許是因為京中癡迷魏洮的貴女無數,又許是魏洮那張實在姣好,可令山水失色的容貌。
在兄長面前,他總是黯淡的那一個。
他不想在與烏蔓相處時,眼下這般美妙的時刻,也聽到他的名字。
烏蔓隻需要看着自己就好,隻戀慕自己一人就好。
魏恒迷醉在她情深不壽的眼眸裡,好像她望向自己的眼中,世界隻他一人而已。
烏蔓閉了眼,乖順地将有些酡紅的臉埋在他掌心,溫柔又堅定的啄吻着,又帶着他拉開松散的衣襟。
她睜開眼時,天地也為其傾倒。
魏恒不再忍耐喉中焦渴,他吻住烏蔓時,心中滿是愛憐。
*
烏蔓印象最深的,是九歲那年的新春。
她躺在泥濘中,發着高燒,渾身滾燙,被谷春撿到的時候,差點就沒了性命。
她是谷春流浪天涯後撿到的第一個孩子,谷春問她名字時,她望着牆角潮濕陰影處蜿蜒生長,堅韌的烏青色藤蔓,輕聲說着。
“烏蔓,我叫烏蔓。”
谷春一身本事,單靠唱戲也能過活,但烏蔓不願學那些,谷春也不強求,她會識字寫字,便替鄉民寫寫書信,也能掙錢。
戲班的日子很不好過,但谷春在盡力讓日子變好,她們一路掙錢一路花,再一路撿沒人要的女娃娃回來養。
谷春說過,烏蔓是個冷心冷情的人,但即便她再冷漠,也在想着如何再掙點錢來給孩子們生活。
她終歸是比不得這世道冷漠的。
遇到魏恒,決定跟他離開後,她們大吵了一架。
谷春口不擇言,罵她甯願當個依附男子的菟絲花任人糟踐。
她那時沉默應對,沒有回答。
烏蔓又夢到了谷春那張憤怒的臉,醒來的時候,眼中有霧色漫過。
她醒得很早,不如說她向來夜晚都是醒醒睡睡,壓根沒安穩過。
輕手輕腳地從魏恒懷中退出來,一身紅痕酸痛難忍。
烏蔓凝視了自己身體片刻,面無表情地穿衣,撈出衣領後的烏發撩開。
烏蔓在心中嘲弄地想,
男人靠家中人脈,靠師長資源進步的多如繁星,憑什麼就要唾罵女子依附,要求她們獨善其身呢。
谷春不認同的,她偏要一意孤行。
男人們垂涎她的貌美,她來汲取些錢财,有什麼不對。
烏蔓回身,望了眼仍在沉眠的魏恒。
他若聽話,魏家便是她的囊中之物,他若不聽話,烏蔓也有退路。
魏恒的兄弟,朋友,同僚,都是自己備選的資源,他會成為自己走向康莊大道的階梯。
烏蔓想,谷春不理解,沒關系。
她會努力掙錢,戲班不可能永遠是戲班,她會讓所有人生活得更好,魏恒是個起點,但絕不會成為終點。
*
魏恒醒來時,烏蔓正背對着她坐在桌前。
她還未梳洗,長發如瀑,卷着大彎。
烏蔓的發質并不算好,發尾枯黃,但勝在繁密,墨浪般的卷發鋪下來,從背後看像是一隻矜貴的黑貓。
魏恒起身,烏蔓聽到動靜,轉身望過來。
她隻簡單披了件外袍,素色的内襯遮掩不住她脖頸的春光。
烏蔓見他醒了,爛漫一笑,十分黏人地小跑過來鑽進魏恒懷中。
清晨醒來,美人在懷。
魏恒不知道,原來有個房中人是這樣熨帖的生活。
他垂頭,珍視地在她蓬松的發頂落下一吻。
聲音是還未清醒的喑啞:“在做什麼?”
烏蔓有些不好意思:“之前聽初元說大人醒來後愛喝茶水,我正學着點茶呢。”
魏恒聽了這話,心裡又暖又柔,偏身望見桌上狼狽的茶盞,卻又驟然一笑。
“你這做的可不對啊。”
烏蔓撒嬌道:“之前沒弄過這些,也是照着書上看的學着弄的,大人不許笑我了。”
她越是這樣說,魏恒笑聲越大。
他本是個内斂古闆的人,誰會想到如今也會笑得這般開懷。
魏恒牽過烏蔓的手,已經有些涼意,也不知是在這搗鼓了多久。
“點茶時不該急躁,像這樣前後搖動。”
他握着烏蔓的手,拿着茶筅來回擺弄,随着動作杯盞中泛出茶沫。
烏蔓縮在他懷中,整個人顯得清瘦又小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