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元回來的時候,還在跟思兒打打鬧鬧的。
“ 你個小騙子,居然敢騙你初元哥哥有熱鬧看。”
思兒翻了個白眼:“請你吃過小馄饨了,說好不許再計較了。”
“好好好。”
初元笑嘻嘻地進院,瞧見烏蔓坐在桌邊,笑容一頓:“姑娘今日是出門了嗎?”
烏蔓今日穿戴講究,也戴了幾支首飾,不像是待在院中的打扮。
“是啊,早上跟着青檀出去采買,随便逛了逛。”
初元冷汗一下就出來了,他磕磕絆絆道:“這,這樣啊,那可有碰見什麼人呢?”
“初元想問什麼?”烏蔓笑眯眯地看他,“我有沒有與人見面,還是有沒有趁着大人不在京中,偷摸與旁人私會?”
她聲音漸漸疑惑:“大人要你留下,不會是為了監視我吧。”
“呵呵,哪裡哪裡,”初元哪裡敢說什麼,勉強笑了兩聲,“是初元逾越了。”
後面的幾日,他不敢再懈怠,整日待在院中,便是吃食都是等烏蔓回屋休息了再飛快趕去。
卻再也沒有見她出過門。
烏蔓不嫌無聊,整日就在小小的院中看書,下棋,整理自己先前寫過的,記錄了繁多又混雜知識的小冊子,也算過得自在。
期間郡主一直有下拜帖,說要來魏府找她玩,不過魏洮都沒有同意。
直到五月初一這天,在京中采買,逛了一整日的思兒被郡主逮到。
她滿是怒意道:“你家主子可真難約,半點不給我這個郡主面子的,還要在街上現逮人的。”
思兒有些怕:“沒有瞧見殿下的拜帖呀,是不是被大公子那邊叩下了?”
提到魏洮,姜沅眸中一瞬痛色,又強提起精神:“既然遇着了,今日我非見烏蔓不可。”
郡主親自登門拜訪,自不會有拒之門外的道理,戚敏學不在,她不好單獨見魏洮,遠遠朝着他院中方向看過,姜沅一步三回頭地去找了烏蔓。
到的時候,烏蔓正在自己同自己下棋,有下人提前通傳,她卻仍感驚訝:“郡主今日怎麼過來了?”
姜沅卻不答,隻怔怔望着桌上棋盤出神,呢喃了一句:“沉吟哥哥也最愛自弈。”
隻說了這麼一句,眼淚便猛地傾瀉出來,姜沅緊咬唇瓣,不願露出這副脆弱模樣,卻還是抑制不住哭聲。
衆人皆吓了一跳,
烏蔓吩咐他們退下,等人都走後,她用帕子輕逝姜沅面上淚:“發生什麼事了,令郡主這樣傷心?”
“嗚啊——!!”姜沅倏地哭喊出來,“皇叔他!他鐵了心要我嫁到薛家!”
“見我遲遲不選,便點了薛霖祎與我夏,夏日成婚!”
姜沅哭得滿臉鼻涕:“誰要嫁給那個死書呆子!我就要沉吟哥哥!”
薛霖祎薛家。
即便是烏蔓這樣的人也是聽聞過的。
永盛帝剛登基時還是個剛十幾歲的少年,那時朝中動亂,是薛家力保永盛帝坐穩了皇位。
薛家人四世三公,盡忠盡責,世世代代忠良之輩,是永盛最不可撼動的世家大族。
永盛帝将姜沅指給薛家,當真是極為重視。
可以說,陛下在,姜沅便能在整個薛家橫着走,就算将來永盛帝倒了,薛家也一定會護住她。
姜沅的婚事無關任何利益,資源交換,有的隻有永盛帝的一番認真考量。
她不理解這其中利害,隻一心想着自己的心悅之人。
烏蔓問她:“那個薛霖祎,是什麼很不堪的人嗎?”
姜沅愣了愣:“不是,也是同我們這輩一塊在書院長大的,就是他,呆呆愣愣,也不愛說話,魏恒是死闆無聊,他便是遲鈍又笨手笨腳的。”
她越說越生氣:“我跟他這輩子都沒講過幾句話,憑什麼皇叔說讓我嫁他就要嫁!”
這話說得倒也是,無論心思如何,考慮如何,一切不以自願為前提的給予,都是變相的壓榨。
烏蔓想了想,又問她:“那郡主喜歡大公子,是喜歡他的什麼呢?”
這回倒變成姜沅愣住了。
喜歡魏洮,還需要什麼理由嗎?
他那樣優秀,溫和,又俊美無俦的人,不喜歡才需要理由吧。
姜沅落寞地垂眸:“你不懂,當初我被安排去書院念書,見到沉吟哥哥第一眼,我就知道,我非他不嫁。”
“明明皇叔從小到大最寵愛我,我想要什麼都會給我,”姜沅止不住又哭了起來,“怎麼偏偏我最想要的,反而得不到呢。”
人這一生,或許缺憾才是永恒的底色。
至少她們這些姑娘家是。
烏蔓望着她,不知怎的,也落下一滴淚來。
不似在魏恒面前做戲,這滴眼淚澄澈明亮,順着臉頰落下時,像銀河飛速滑過的一顆星。
她真情實意地為姜沅難過。
見烏蔓也哭,姜沅抽噎道:“魏二剛走,也不知要什麼時候回來,你心裡一定也很難過吧。”
“我們今日便一起哭,盡情哭,出了這個門,便不能再這樣軟弱了。”
姜沅一邊要強,一邊抹着眼淚,兩個小姑娘抱着頭互相哄着,等到天黑才恢複。
天色晦暗,烏蔓抹抹眼睛對初元道:“我送郡主殿下一程,你要跟着嗎?”
初元聽了她們一下午牆角,對自家公子惹了烏蔓傷心這事,本就難堪。
如今更是識相搖頭:“姑娘好好陪着郡主,天色暗了,記得早些回來。”
烏蔓點了點頭,帶着思兒與青檀,一道跟着郡主離開,一次也沒有回頭。
等上了郡主府的轎子離開後,初禮去禀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