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雲野踩着木梯上房,房頂被風吹淩亂的茅草下露出幾片歪斜的瓦片。兩根裹着黑膠皮的電線裸露在空氣中,前年大隊剛通上電,電線絕緣層嶄新如初。
他拿工具敲正青瓦,又用一旁的幹茅草塞緊縫隙,沖底下扶梯子的程父喊:“叔叔,屋頂有幾片瓦松了,現在卡嚴實了,等雨季過去再抹層石灰更牢固。”
程存志在底下放心道:“多虧了有你,不然這個夏天恐怕都得在屋裡放個盆接雨水呢。”
耿雲野動作幹脆利落,他單手抓住梯子橫杆,三步跨到地面。
程磊親眼目睹這一幕,眼睛瞪得老大,他的腿竟然有那麼——長!
程心幫耿雲野把外套收起來疊好,早晚溫差大,他早上騎車過來外套上全是露水,中午又熱得人發暈。
耿雲野幫完忙就該離開了,程心把衣服給他,小聲提醒道:“你衣服上有好幾處開線,記得去找裁縫。”
耿雲野沒有接衣服,這可是他出門前好不容易想方設法磨損的痕迹。
他直勾勾望着她:“要不你幫我縫吧,我一時半會找不到裁縫。”
程心揚起下巴,語氣格外自豪:“請我幫忙你算是找對人了,我保證讓你的外套像新的一樣。”
耿雲野離開後,程磊想去大隊長家看電視,他姐姐肯定是不願意串門,于是他問陳瑩去不去。
陳瑩猶豫了一會兒,決定和程磊一起去,她想通過新聞了解現在的政策風向。
程心家裡接了電,不過晚上不怎麼開燈,基本還是用以前的舊煤油燈。
她找到針線盒,懷裡抱着耿雲野的衣服,坐在煤油燈前開始縫補。
徐鳳霞心疼她,洗漱完進屋先把電燈打開。
“縫衣服怎麼不開燈,年紀輕輕不想要眼睛了嗎。”
“電費貴,用煤油燈能看清楚,我明天再做吧。”
程心羞愧地放下衣服,她其實可以明天再修補,晚上閑着也是閑着,她一時腦熱就抱着衣服...
徐鳳霞不贊同道:“我能不了解你?我也經曆過你這個階段,你今晚不把衣服補好心裡得惦記一宿。開一小時電燈就六分錢,眼睛和電費哪個重要?”
程心被母親戳破小心思,抱着她手臂撒嬌:“媽,您别再說了。”
徐鳳霞沒好氣催促:“趕緊補完衣服上床睡覺,今晚咱們娘倆睡,你弟跟你爸睡,瑩瑩睡你弟弟屋。”
程心迫不及待拿起衣服幹活,順口問道:“媽,你表妹好像都沒來過咱們家走親戚。”
徐鳳霞看了眼女兒,歎氣:“這下你明白我為什麼不急着讓你嫁人,親自幫你挑選結婚對象嗎,我就怕你跟劉翠翠一個德行。”
徐鳳霞和陳瑩的母親劉翠翠是從小到大的玩伴,劉翠翠打小叛逆,心裡有主見,專門跟大人反着來,包括在婚事上執意要遠嫁,為此差點跟家裡斷絕關系。
劉翠翠自以為抗争成功,争取到了婚姻自由,殊不知轉身跳入火坑,這麼多年被生活磋磨、性格大變。
“陳瑩是個可憐孩子,我上次回你外婆家就聽說劉翠翠腦子糊塗了,要把閨女嫁給鳏夫。”
程心對陳瑩的芥蒂消減幾分,原以為陳瑩是被家裡寵壞的孩子,所以才吃飯沒吃相還欺負她的兔子,沒想到陳瑩到她家走親戚是來避難。
她不免有些擔憂:“咱們家能讓她暫住,總不能讓她住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