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幾日,沈泠被白姣雲帶着裁了不少衣裙。
每次沈泠想趁着她不注意偷跑,就會被揪着衣領拉回來,額頭還還要挨上一記輕彈:“囡囡别動。”
“娘。”
沈泠被揪着站回原地,一臉生無可戀地張開手臂,任由繡娘在她身上量尺寸:“近日是有什麼大日子麼?為何……”
沈泠話還沒說完,就被繡娘扶着肩膀轉過身去。
她噎了一下,轉頭看向白姣雲:“為何要做這麼多衣裳出來?”
白姣雲沒答話,隻是立在一旁,看着自己一手嬌養長大的寶貝,笑得溫和。
“瞧瞧,這顔色才适合囡囡。”
她伸手撫了下覆在沈泠身上裁尺寸的蓮瓣色流光緞,輕笑出聲:“先前那些素裙都太單調了些。”
沈泠有些無奈地垂眸睨了一眼。
她膚色瑩白,眉眼冷清,兩腮處卻還帶着些嬰兒肥。原先穿的那皦玉錦裙,雖是帶着股仙氣,但也太冷清了些。
如今披上這蓮瓣色的錦緞,倒是襯得她櫻唇點朱,兩頰帶粉,竟憑空生了些嬌俏出來。
“沈小姐,好了。”
繡娘将布尺放在桌案上,擡手将沈泠身上繞着的綢緞取了下來。
沈泠晃了晃有些酸軟的手腕,擡眸看向不遠處窗台上睡着的橘貓。
許是為了采光,這繡坊三面通透,一側的窗戶大敞。
陽光從窗外照進來,洛洛打了個哈欠,在陽光最盛的那塊窗台上蜷成一團,就露出一雙毛絨的貓耳。
“怎麼在那裡睡着了。”
她輕歎一聲,擡步走了過去,伸手在它頭上撫了撫。
沈泠站在窗前,目光往下瞥着。
街上人頭攢動,攤販挑着扁擔,穿梭在人群中吆喝。有時吆喝着渴了,又去不起茶館,就隻能在路邊支着的茶攤上花一文要一大碗粗茶。
“欸,你聽說了麼,有個王爺要回京了!”
“哪位王爺?”
“說是那位十二歲就被發往邊關的十九皇子,叫什麼來着……”
“鎮北王季珩!”
“對,就是他!說是去年邊關有敵來犯,雙腿殘了,這才被封王召回來。”
……
季珩。
沈泠落在橘貓身上的手指輕蜷,清淩的雙眸映着陽光,唇間勾起一抹淡笑。
遊戲主線終于要開始了啊。
她可是等了許久了。
“囡囡?”
白姣雲走了過來,伸手揉了揉她的頭:“娘叫你怎麼不回話?”
“方才走神了。”
沈泠懷裡抱着一隻熟睡的橘貓,擡眸看着白姣雲。
沈泠輕喚出聲:“娘,現在可是要回府?”
“嗯。”
白姣雲頓了下,傾身看着沈泠的雙眼,手指在她頰上捏了捏:“囡囡若想再待會兒,娘也可以陪你。”
沈泠:……
“還是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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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不出沈泠所料。
她明裡暗裡問了許多次,這才知曉白姣雲帶她裁了這許多錦裙,是因為一場宮宴。
在遊戲主線裡,這場宮宴鎮北王季珩作為主角的第一次出場。
也是沈泠這個npc,出場即下線的唯一戲份。
先前沈泠年紀尚小,又深居簡出,甚少在衡京衆人面前露臉。
隻是鎮北王回京的宮宴,皇上為了安撫他年少腿殘的幼弟,勒令所有在京的世家嫡系皆要出席,以示重視。
沈泠頭一次進宮裡來,一時新奇,便在殿後逛了逛,正巧碰到了坐在輪椅上的季珩。
季珩瞧着病弱溫和,實則是個殘暴不仁的主,不喜旁人觸碰,沈泠不過碰了他一片衣角,便被他拔劍攔腰砍殺,死不瞑目。
事情傳到前殿,白姣雲當場暈厥,沈嶽均去向皇上讨要說法。
偏生季珩是先帝最為寵愛的幼子,手中底牌無數,現在又因為邊關一戰殘了雙腿,便是皇上也不敢輕易動他,也就不痛不癢的安排了個禁足。
一個剛立了戰功的當朝王爺,和一個世家可有可無的女兒.
任何一個君主,都會選擇前者。便是和沈嶽均私交甚好的季晔也不例外。
沈家世代家主都追随皇上,是整個東熙都知曉的忠臣清流。
沈嶽均哪怕再不甘心,隻要皇上發話,便也隻能把牙敲碎了咽肚子裡。
被沈家衆人捧在手心的寶貝就這麼死了,他們心底積怨難消,便在暗地裡針對季珩,在反派的道路上一去不複返,結果被季珩一鍋端,成了他成就霸業時腳下的墊腳石。
沈泠:……智障策劃寫的智障劇情。
為了凸出你男主狂霸酷拽炫的氣質就随地砍人,一點道理都不講的,也不知道找個體面點的殺人方式。
沈泠坐在桌前,雙眸阖着靠在椅背上,擡手揉了揉眉心。
洛洛似是察覺到沈泠的不對勁,擡步走到她的身前,柔軟的貓尾勾着她的皓腕。
“喵——”
【沈泠,你怎麼了?】
“無事。”
沈泠睜開眼睛,擡手摸了摸它的尾巴:“過幾日便是宮宴,若是按照遊戲劇情,我那時可就要被腰斬了。”
“怎麼辦?還有點害怕呢。”
洛洛看着唇角噙笑的沈泠,有些無語地收回尾巴,伸出爪墊在她手上拍了下。
“喵嗚喵嗚。”
【别高興得太早了,就算這次你逃過去了,隻要沈家攔了季珩的路,季珩收拾沈家時,你也逃不掉。】
“這倒也是。”
沈泠看着手上出現的粉紅貓爪印,一時興起,伸手把洛洛的貓爪握住,輕輕揉捏底下的粉白爪墊:“隻要沈家出事,他季珩勢必會斬草除根,我也逃不掉。”
季珩殺死沈泠,遠不止是因為那輕輕的一碰。
他心思多智近妖,不會不知沈泠的身份。
他是在觸碰世家的底線。
隻待巨蛇忍無可忍之時,從巢穴中昂然露出頭來,便會被鎖住七寸,剝皮掏膽,被吞噬得分毫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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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熙開國時,是幾方勢力一同起兵建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