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遲錦聞蹙眉,莫名覺得沈泠這番語氣格外熟悉:“我如何了?”
他不就是叫她回去說清楚婚約的事麼。
做出這副模樣是想如何?
果然跟她那哥哥一樣惹人厭惡。
“無事。”
沈泠輕聳了下肩,起身示意身旁的侍女來整理裙擺,擡步便走。
“走吧,遲小将軍。”
沈泠偏頭回去瞧他:“如您所願。”
遲錦聞雙臂環胸,蹙眉走在她身後。
四處投來不少視線,多數帶着戲谑,像是在等着一出好戲。
紅衣少年緩步走至沈泠身邊,擡眸掃視了一圈,目光冷冽。
方才還在竊竊私語的衆人瞬間噤聲。
遲錦聞收回視線,姿态散漫,唇間發出一聲輕嗤。
他的事,還輪不到他們看戲。
山莊前院
白姣雲正和遲母坐在觀景石台上,相談甚歡。
沈嶽均和遲老将軍則是在一旁的棋桌前對弈,一方氣定神閑,一方像是輸多了,氣得吹胡子瞪眼。
沈嶽均笑得儒雅,伸手落下一子:“承讓了,遲兄。”
遲老将軍氣得瞪他一眼。
這沈嶽均,一赢就赢他五盤!
都不知道讓着點他這一把老骨頭。
沈泠從下方踏上來,屈膝行禮:“爹,娘,遲伯父,遲伯母。”
“喲,這是小泠吧。”
遲母笑着招了招手:“沈伯母上次見你還是在宮宴上呢,瞧瞧,真是女大十八變,出落得愈發水靈了。”
“啧。”
遲錦聞走上前來,輕車熟路地伸手撚起一塊桌上的糕點,靠在台邊的石柱前。
他把糕點塞進嘴裡,側眸看向遲母:“娘可真是會誇人,也沒見你在外人面前多誇誇你兒子。”
“你這混小子!”
遲老将軍拍桌而起,一雙牛眼瞪着:“你娘誇你誇少了?!”
這話倒說得不假。
遲錦聞原先尚有一兄一姐,都在随遲老将軍外出随軍時戰死沙場。遲錦聞是遲老将軍和遲母老來得子,又是府中僅存的幺子,自小便疼寵嬌慣了些,也就養出了個無法無天的性子。
“爹。”
遲錦聞吊兒郎當地回看回去,分毫不恘:“我和沈泠要跟你們談事。”
“那婚約,我們不同意。”
“趁着還沒下婚書,不如早日說開,免得今後煩擾。”
隻一瞬間,石台衆人的面色全變了。
“遲錦聞你說什麼!”
遲老将軍氣得滿臉通紅,險些沖出去,被遲母拉住:“你有本事再給我說一遍!”
“是小泠不同意,還是遲小将軍你不同意?”
沈嶽均笑意不達眼底,目光直直射向遲錦聞,恰好瞥到他眼底的一絲不耐。
什麼黃毛小子,敢嫌棄我女兒?
果真是被遲家慣得無法無天。
便是提不同意,也該是小泠先說,真以為你那點救命之恩就能在我沈家面前撒野了?!
“爹。”
沈泠開口解圍,聲音淡淡:“我年紀尚小,也不想這麼早打算訂婚之事。”
“這倒也是。”
白姣雲冷着臉,舉起茶盞抿了口,擡眸看向遲錦聞,忽地淺笑:“衡京好兒郎衆多,世家貴女也不少,這麼早定下,确實是草率了,忘了問兩個孩子。”
“既是這樣,那便罷了吧。”
白姣雲伸手出去,侍女會意,上前來扶她起身:“走,囡囡,娘帶你去别處瞧瞧。你重病一年,該好好養着……”
沈泠跟着白姣雲離開。
在她走前,又聽見了遲老将軍的吼聲和遲母的勸解聲,沈嶽均倒是不慌不忙,看得興緻勃勃,時不時地添油加醋兩句。
文官極會說話,三兩句就能把事情說得嚴重起來。
果不其然,遲錦聞被怒發沖冠的遲老将軍揪着衣領,直接趕回了遲府。
沈泠回眸瞥了一眼,正好瞧見遲錦聞離開的背影。
怎麼會看不出來呢?
分明每次跟金阙說到遲錦聞,他那副表情和姿态,都不像是身外人。
她本以為他是遲錦聞的暗衛,忠心耿耿。
倒是忘了,誰家的暗衛會穿一身紅衣招搖過市,又有誰家暗衛,那般膽大包天,天天擅離職守,又偷主家千金一壺的酒來飲。
“呵。”她輕笑出聲。
“囡囡,怎麼了?”
沈泠側眸對白姣雲笑了下:“娘,我還有事,得回府一趟。”
-
遲府。
遲錦聞一回府就被關在了自己的瑾瑜院中。
他坐在椅上,雙腿交疊,看着面前的暗衛:
“遲回,你覺得你看得住我?”
“公子,将軍說了,”遲回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這次勢必要禁足你兩個月,少一刻都不行。”
“那就試試看。”
遲錦聞攤攤手,勾唇笑道:“老頭要禁我的足,不知說了多久了,哪次不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把我放出去。”
黑衣暗衛沒回話,走到屋外關上房門。
“哦,對了。”
在遲回走的前一刻,道了一句:“将軍要屬下通知公子一聲,他要從你私庫裡挑東西出來送給沈小姐當賠禮。”
遲錦聞:!
“你說什麼!”
遲錦聞起身想去推門,結果發現遲回拿了把大鐵鎖把門牢牢鎖死。
連帶着四面窗戶,也皆是如此,隻留下個書冊大小的小口給他通風。
“喲,這回來真的了。”
遲錦聞活動了下手腳腕,擡眸瞧了眼屋頂,忖度自己有多大概率能踢破瓦片逃出去。
就是聲音有些大,逃的時候得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