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雨卉新,煎風作茶。
東街上,一輛馬車自遠處駛來,停在一處金碧輝煌的樓前。
林笙掀開車簾,伸手将沈泠扶下,還未踏進門,樓裡的掌櫃便出來相迎。
“貴客要買什麼?”
掌櫃看着戴着面紗的沈泠,笑意吟吟:“咱攬仙居裡各類奇珍異寶、钗環首飾應有盡有,隻有您想不到的,沒有我們這邊沒有的寶貝。”
掌櫃的眼底閃過一絲精光。
這小姐身上穿的衣裙看似素淨,細看卻隐隐泛着潋滟光澤,是隻有皇家宗室和幾大世家能用到的折霞錦。
再加上這周身氣度,起碼也當是那幾家裡面的嫡出小姐。
這可是送錢來的祖宗,萬萬怠慢不得。
沈泠輕輕颔首,聲音淡淡:“給兄長挑些禮物,敢問掌櫃的,贈予男子之物都在何處?”
“在二樓!貴客可要小二帶路?”
“不必,我随意逛逛。”
沈泠跟林笙踏上二樓。
自王家謀反被抄,原先名震天下的聚寶閣也被毀去,這攬仙居便是借着這股東風,照着聚寶閣的方式大肆攬客,迅速聲名鵲起。
放眼望去,玉柱金瓦,琉璃作飾,一派豪奢之景。
沈泠走到展示的櫃子前,目光掠過碼放整齊的一排排刀槍劍戟,落在了角落處的一個鑲玉金冠上。
這……
沈泠蹙着眉,上手摸了下那金冠。
這金冠,不是當初王秋朝尚還是東安侯小公子時常用來束發的那個麼?不知為何,竟是流落到此處。
沈泠想到了上次答應王秋朝的事。
她今日本是來給沈清臣挑生辰禮的,險些忘了王秋朝那還得回個禮。
依稀記得,秋朝哥原先是最愛這些金燦燦的東西的。
他現在作為太子暗衛,不能太過晃眼。
再加上突遭變故,境遇大不如前,沈泠倒是許久沒在他身上見過這類東西了。
想來送這個,他應當會喜歡的。
便用這個還禮吧。
“把這金冠拿上。”
沈泠将金冠遞給林笙,又在周圍瞧了圈,給沈清臣挑了枚麒麟墨玉佩,便帶着林笙去找掌櫃付賬。
“貴客慢走!”
掌櫃樂滋滋地握緊手上的銀票,目送着馬車離開:“歡迎下次再來!”
沈泠曲肘放在馬車前,掀起一半車簾。
一排排巷子在她眼前掠過,直到不遠處的宅院中出現一棵桑樹,沈泠才目光一凜,吩咐駕車的祝柏放慢速度。
“主子,就是前面那處巷口了。”
祝柏的聲音凝重:“屬下先前便就是在那邊被人圍剿,被王公子相救。”
“小姐。”
林笙看着沈泠穿上鬥篷,有些擔憂地抓住她的胳膊:“您一個人去太危險了,不如讓林笙陪着您吧。”
“我去尋遲錦聞要了些人,都在暗處跟着,不會有事。”
沈泠戴上面具,從窗口一躍而下,對着林笙笑了下:“阿笙,你得暫時易容成我的樣子回府裡去,若是爹娘發現我不在,怕是又要憂心。”
林笙攥緊雙拳:“……是。”
待馬車遠去,沈泠轉身藏進巷中,頗為無奈地輕喚:“遲錦聞。”
“我不是說在麟阙裡随意挑幾個厲害些的人嗎,你跑來幹什麼?”
“這不是好奇麼?”
黑暗之中,遲錦聞邁步出來,戴着的是跟沈泠一般無二的面具,聲音調侃:“而且,現在……你該叫我金阙。”
在數年前,沈泠和遲錦聞合作,一起建了個組織,名喚麟阙。
憑着錦茶軒龐大的消息網和沈泠獨特的訓練方式,麟阙迅速發展,幾年來接單無數,未嘗敗績,成了東熙最為神秘的最大勢力之一。
麟阙有兩位閣主,一位是橫空出世的武器天才林深,一位是行蹤詭秘的金阙。
兩人神出鬼沒,鮮少有人見過其面,隻知道他們常年戴着一張刻着鳳凰花紋的面具。
“再說了——”
遲錦聞側身倚在牆上,面具下掩着的鳳眸輕挑,頗為恣意潇灑:“你叫我在麟阙裡挑幾個厲害的,我不就是裡面最厲害的麼?”
沈泠和暗中藏着的幾個麟阙殺手:……
“你倒是對自己的實力挺有認知。”
沈泠瞥了他一眼,輕歎一聲:“罷了,一起去吧。”
總歸這人到底也是個從那波詭雲谲的戰場上活下來的。
據祝柏所說,那千銀内力深不可測,招招緻命。遲錦聞和她加起來,若是跟那人碰上還能多些勝算。
“好嘞!”
遲錦聞笑着跟上去。
跟之前一般,湊到沈泠耳邊絮絮叨叨:“你先前跟我傳過信,我派人去查了查那個叫千銀的人,年齡、身高、還有那般深不可測的内力,我的人一一排查了衡京中的相近的人……”
“找到了?”
“沒找到。”
沈泠給了他一個眼刀:“沒找到你說什麼。”
遲錦聞攤攤手,眉心微蹙:“那人大概率是有刻意隐藏過自己,找不到一點痕迹。”
這倒是奇了。
隻要一個人活在世上,就必定會跟其他人有所交集。
沈泠跟遲錦聞說過沈述的事,遲錦聞順着那條線一路尋過去,卻發現那人太過狡猾,早早便将為自己做事的侍從弄死,然後自請出京去做了一個遠地做知州,将所有痕迹都掃了幹淨。
這邊的線索斷了,周姝妤那邊更是頭疼。
她被季硯當個眼珠子似的看着,見都見不得,遲錦聞才派人去查,季硯的暗衛下一秒就能把刀橫在他脖子上。
真是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