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錦聞。”
沈泠睜開眼,正好跟俯身下來的遲錦聞對上視線:“你怎麼來了?”
“許久未見到你的人影,我想你了。”
遲錦聞還是那一副散漫不羁的樣子,鳳眸裡笑意清淺,修長指節松開沈泠的手腕,轉而撫上她緊蹙的眉心:“瞧瞧,這許久不見,你給自己蹉跎成什麼樣子了。”
遲錦聞輕車熟路地調笑道:“怎麼,莫不是太久沒見我,相思成疾了?”
“……去你的。”
沈泠被他這沒來由的話氣笑了,心上郁結的愁緒倒是消了些許。
黯淡的雙眸重新染上笑意,亮晶晶的,像是将周邊的陽光都攬了進去,叫人一眼便能陷進去。
東熙第一美人,果真名副其實。
不笑時冷若霜玉,便已是清姿絕色,忽地淺淺一笑,世間光華便盡數集于卿身,周遭一切盡數化為虛影,眼中就隻瞧得見她眉眼間的那一抹清淺笑意。
“你總算笑了。”
遲錦聞下意識地伸手出去,想撫上那雙氤氲着光亮的眼眸,卻一如既往地被沈泠偏頭避開。
待他再回過神來,沈泠便又恢複了那副冷清樣子。
她側眸看他:“我現在忙着,沒空理會你。”
遲錦聞攤攤手,直接盤腿坐在案前的蒲團上,一副任她如何說都不走的樣子:“我不打擾你,就在這裡待着陪你。”
沈泠:?
“随你。”
沈泠俯身從地上撿着散落的筆記紙頁,恰好有一頁被遲錦聞的小腿壓住,露出一個邊角在紅袍外。
她伸手扯了扯,沒扯動。
“遲錦聞,你的腿能不能……”
沈泠倏地擡頭,唇瓣擦過遲錦聞的下颚,正巧落在他的側臉上。
她的雙眸瞪大,愣愣地看着遲錦聞在她眼前放大的側臉。
遲錦聞就這麼低頭看着她,明朗的鳳眸彎着,隐約帶着些目的得逞的壞笑。
好近。
近得兩人呼吸交纏,連心跳都像是同時響起,鼓動着耳膜輕顫,震耳欲聾。
近得她甚至能看清遲錦聞眼中映着的陽光,細碎金光像是璀璨的星河,在他眸中流淌着。
而那明朗眼眸最中央映着的,是她怔愣的臉。
沈泠好像很少這般認真地看過遲錦聞。
便是上次為了做戲瞞過千銀,和遲錦聞在巷口擁吻時,她都沒有這麼仔細地打量過他。
名滿衡京的鳳凰郎君,明朗驕矜,意氣風發。
自他上戰場以來,坊間名氣漸盛,吸引了不少姑娘的親睐,他都以軍務繁忙一一回絕,分毫不留情。
哪怕在戰場上打了不少仗,這人每次回衡京,對她還一直是原來的那副散漫不羁的姿态,時不時來調笑兩句,全然沒個正形,沈泠也一直把他當少時那個玩世不恭的驕矜小将軍對待。
直到今日,沈泠才忽地發覺,遲錦聞早已不是原來的青澀少年郎。
身若青竹,鬓若刀裁,明朗的風眸褪去稚氣,輪廓銳利,彎眸笑着時又帶着股獨有的意氣張揚。
披紅踏金,笑意狂放。
正是那昭然朗俊紅衣郎,風華灼灼世無雙。
沈泠不自覺地低聲喃喃:“妖孽。”
遲錦聞挑眉:“什麼?”
他往後微微推了推,彎腰湊到沈泠耳邊,聲音缱绻:
“阿泠若是再這般繼續盯着我瞧,我可就要以為你心悅我了。”
“胡說!”
沈泠回過神來,趕忙将遲錦聞推開,抽出那張被他壓在腿下的紙頁。
她紅着耳根,将紙頁放在案上,伸手揪起遲錦聞的後衣領,擡手就要把他丢出去。
“欸欸欸——阿泠你冷靜些——”
遲錦聞見事态不對,趕忙又來跟她扮起可憐來:“這處可是五樓,你若是直接把我丢下去,怕是我這雙腿都要摔折了。”
沈泠面無表情:“你肉厚,摔不折。”
“若是我真的殘了,就找不到娘子了。”
遲錦聞伸手扯住沈泠的衣袖,忽地壞笑:“到時候便隻能讓阿泠負責了。”
沈泠頓下腳步,冷冷地瞥向遲錦聞。
就在這時,她眼睛的餘光瞥到了案上的那張紙頁。
“嗯?”
沈泠松開手将遲錦聞丢下,走到案幾前拿起那張紙。
這不是她的筆記。
這紙頁的顔色跟她的筆記用紙極像,但仔細看去,就能發現這紙上已經生了細細密密的裂痕,想來曆時已久,約莫也有個數十年了。
莫非是從哪本古籍裡掉出來的?
沈泠仔細看向那紙頁上的字,目光逐漸凝重起來。
這字……
不是東熙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