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這不是去杯戶商場的路吧?”
“嗯哼。”萩原研二單手扶着方向盤,漫不經心地回答:“你要是不同路的話,可以下車哦。”
“可以順路。”
萩原研二餘光看到這家夥坐在副駕駛上,說這話的時候甚至連頭都沒擡,隻是低頭噼裡啪啦的玩手機。
萩原研二沒當回事,這家夥間歇性像小陣平也不是頭一次了,他隻當作是上次指出了這家夥的漏洞,這次這個冒牌貨在想辦法完善:“你這家夥被我戳破是冒牌貨後,不是已經不在意這些細節了嗎?不是好演員就沒必要在這種時候突然敬業了吧?”
松田陣平怔住,低頭看向自己的那雙手,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那雙手指尖非人的黑色正在逐漸褪色,指甲也變得圓潤扁平,指節修長靈活。
這雙手再次變得像是人類的手,同時也不像是他自己的手了。
松田陣平的臉色突然之間變得很糟糕,他把手機丢在車的儀表盤上,十指用力手背青筋凸起,像是隻有這樣,他才能确認這雙手還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他根本對那種枯燥的遊戲沒有任何興趣。
*
車最後停在了一棟大樓前。
大樓門前的地磚已經開裂,各種雜草從中生長蔓延,最高的草本植物甚至已經和萩原研二的膝蓋持平,某種不知名的白色野花沿着大樓水泥台階的裂縫,開成整齊的一排,像是某種無聲的祭奠。
在萩原研二的記憶裡,這裡曾經是這片地帶最繁華的區域,這座大樓是淺井别墅區的辦公中心。
六樓之下承包給商戶,包含了飲品店、餐飲店……甚至還有健身房,所以就算是下班時間,被擦的明亮的玻璃門裡也是人來人往的喧嚣。
但現在玻璃旋轉門已經因為太長時間無人打理,結上了厚厚的灰塵,推門向内走,白色的瓷磚上也是斑駁不堪,有着亂七八糟的黑色痕迹,看起來像是血迹。
松田陣平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大概是那時候留下來的吧,除了爆炸現場幾乎是瞬間死亡的機動隊成員,還有外圍警察因為爆炸瞬間産生的碎玻璃和石子而受傷,從那之後這裡就被封了,所以也沒人來做後續清掃了。”
隻是劃傷會出這麼多血嗎?他記得當時已經疏散了現場群衆,如果是多人輕傷也說不通啊。萩原研二暫時把這個念頭壓下,問:“就這樣荒廢在這裡了嗎?我記得這裡地段很好啊。”
“可能是因為沒人願意接手吧?”松田陣平說:“本身就是招商性質的樓,一下子出了事故,大部分的公司都選擇了撤租,開發商看不到商業前景,自然就沒人願意接手這個爛攤子了。”
兩個人說話間,沿着應急通道向上走,當時出事地點是在這棟樓十四樓。
因為十四這個數字大部分商人都會下意識避開,所以當時十四樓還沒有公司租用,所以平時也沒人會上去,這才給了炸/彈安裝炸/彈的機會。
炸/彈爆炸後,更是給這層樓蒙上了不祥的色彩。
爆炸雖然發生在上層,但是因為爆炸時産生的巨大震動,沿着牆體傳導,導緻下層的樓層牆面開裂崩塌。
兩個人沿着樓梯一路向上,樓梯上随處可見大大小小的水泥碎塊,牆壁上開裂的縫隙像是怪物的巨口,上下延伸不見蹤迹。
兩個人剛剛轉過二樓和三樓的平台懷戀,就聽到轟隆一聲巨響,同時還有一個男人的慘叫,凄厲的回蕩在安靜的走廊裡。
當人已經喊到這個程度的時候,其實分辨男聲和女聲都已經很困難,更聽不出發出聲音的人的名字。
但萩原研二卻莫名覺得這個聲音熟悉。
萩原研二拔腿就向上跑去,很快就來到了四層的位置,他猛地站住。
一塊足有電子琴大小的石頭橫在樓梯上,石頭下壓着一雙血肉模糊的斷腳,汩汩的鮮血從石頭下不斷蔓延,甚至流下階梯蔓延到萩原研二的腳下。
如果是活人這個出血量早就死了,但被石頭壓住的顯然已經不屬于人的範疇了,就連那雙斷腳,都還在不斷抓地,像是要掀翻石頭爬出去。
萩原研二小心翼翼的繞開這個現場,還下意識的看了眼頭頂。
因為這個大小的水泥塊出現在這裡,唯一的可能就是承重的橫梁開裂壓了下來,如果是承重梁斷裂,很可能不會僅僅垮塌一次,随時有可能發生第二次垮塌。
但萩原研二很快就意識到,這裡并不是現實世界,因為頭頂的走廊雖然有碎裂的痕迹,但并沒有能按下這麼大塊水泥的空隙。
這塊水泥就像是憑空出現在這裡,砸死了一個路過的怪物。
松田陣平跟在他後面,面無表情地繞開地面的血迹,像是早已經對這種情況見怪不怪。
萩原研二不斷向上走,才發現似乎并不隻是一塊水泥,每隔兩三步就有同樣大小的水泥塊砸在樓梯上,每次都會留下一塊人體組織。
腳、小腿、大腿、腰腹……
等到萩原研二終于見到那個像是在砧闆上被剁碎的家夥時,雖然早有猜測,但他還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是于泉陽太。
轟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