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着頭跟着虞炎走着,眼見着快到一個廳堂了,剛擡腳準備跨門檻。就見一人被兩個家仆拖着往外擡。那人的兩腳還在撲騰,嘴裡還在嚷着,“虞兄,虞兄,你聽我說,我還有寶貝,還有寶貝。你聽我說嗎。”
大概是裡面的人示意,兩個仆人放下了他。他人精瘦,一落地便爬着向前。“虞兄,我還有女兒,我有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兒,一個正是二八年華,一個小是小了點,但過幾年也一定也包你滿意。”
“虞兄,你不是還未娶妻嗎,其實我家也算名門,你娶做正妻也不掉價的。你若都收做妾,我也沒二話。隻要你今天給我……”
他話還未說完,裡面的人已經不耐煩,冷冷道:
“你這是要當我嶽父,要我孝敬你嗎?”
這話一說,這人立刻趴在地上,頭也不擡道:“不,不,不。我哪裡敢,隻是我……我隻有兩個女兒了。您若不收,我也隻有把她們賣給旁人了。”
劉青憐憫地看着這人,約莫三十多歲年紀,他此刻臉色雖有懼意,但卻沒有絲毫痛苦之意。
“賣給誰,如今這洛州城,誰還能給你銀子買你的女兒?”
“所以虞兄,隻有你能救我了。”
“我救你,誰救你的女兒。你還算個人嗎?”那人上前幾步,一腳踢來,把這人狠狠地踢在門檻上。
劉青見狀,眼疾手快的避開了,他躲在黑暗裡窺伺這個行兇者。他身材高大,皮膚黝黑,身上有種說不出的殺氣。若是個戰場殺将,也就說得過去了。但這是虞家,百年儒學的虞家。他實在不太像這個詩書傳家的人。
“你們還愣住幹什麼,還不把這人渣擡下去,放在這裡給我礙眼嗎?”
這話說的兩個家仆一激靈,利索的擡着這個人渣出門了。快到門口了,行兇者似乎想到什麼,給人渣來了條絕路,“傳我話去,這洛州城誰要是敢買他女兒,便是與我虞天憫的為敵。”
那人渣一聽整個人昏了過去,被家仆拖了下去。
劉青戰戰兢兢的從黑暗裡走了出來,他看着那人霸道的背影,突然覺得這人雖霸道狠辣,卻不趁人之危。至少不是個小人。不知為何除了懼意,多了份欣賞。
此時虞炎已經上前,在虞天憫耳邊耳語了幾句。
虞天憫這才發現原來屋子裡還有個貴人,滿臉堆笑的朝劉青走來,“劉大人,你怎麼來了。”
劉青的臉一下子白了,腿腳也松了勁,癱在地上。嘴裡咽了兩口口水才哆哆嗦嗦地道:
“小的不才,奉靜睿王之命,拜會虞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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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東的虞家人聲鼎沸,城北的南宮家卻陷入了死寂。
滿院子的銀質的佛像冰冷的伫立着,卻把南宮家陷入了人人喊打的境地。
南宮仁最是耐不住性子,“你是不知道,我今天剛出門,就被人砸了一個雞蛋,你看看我的衣服。還罵我光顧着自己家父親,不顧洛州老百姓的死活。”
南宮禮一臉煩悶道:“叫你别出門,你就是不聽。你看……”埋怨歸埋怨,他還是轉頭看了看假裝閉目養神的父親,
“爹,他這是闖了多大的禍呀。現在全城都沒銀子了,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家破人亡。全城人怪我們不說,都督府是不可能不管的。我們還是把他交出去吧。”
南宮老先生身體其實已經好很多了,他當然知道不是那滿院子佛像的功勞。但釋平這招險棋不能半途而廢,擅于逃避的他,閉上了雙眼。
南宮庸是個察言觀色的角色,悶了一口氣道:“爹,就算你不忍心,這個妖僧也不能再留了。他會毀了我們家的。”
南宮仁見老頭子還是不說話,急得對南宮修道:“老四你去找點人來,把他抓了,交給崔向南。告訴姓崔的,我們南宮家是被蒙蔽的。是這個妖僧給我們家下的套。”
南宮修不意外今天的結果,更不意外他這幾個兄弟的态度。
突然他發現,他是希望釋平成功的。這個小和尚雖癫狂,但勇氣還是可嘉的。比他這幾個馬後炮的兄弟可愛可敬得多。一想到此,他擡眼掃視了他那三個哥哥,揶揄道:“抓他的時候,是不是要搜個身,把地契留下。”
南宮仁一聽笑了,脫口道:“那是自然。”但他很快他發現,原來是這個弟弟在揶揄自己吃幹吐盡的嘴臉,一下子陰了臉。吸了一口氣的他,怒目道:
“你要是顧着自己的官身,不肯。我們也可以自己解決。不就是兩個外來的和尚嗎?死了誰會在乎。”
嘉魚隔着門闆偷聽着,心中暗罵:“這群忘恩負義的,居然想過河拆橋。”
和釋平相比,他畢竟世故些,懂得懂得人心的黑暗,更知道不可以卵擊石的道理。所以他立刻悄無聲息地去尋釋平。
主意他都打好了,把他打暈也要把他帶離南宮家。
就在嘉魚轉身打算行動之時,一個人門都沒敲地沖進了南宮家的廳堂。
“老爺,不好了,我們被包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