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姐,馬上就要見到辰哥了,不能睡,知道嗎。”
江羽騎着電瓶車,嘴裡叫着小姑娘的名字,一隻手時不時要托着懷裡瞌睡小姑娘的下巴,生怕她磕上前頭儀表盤上。
“老…舅,我好…困…”話還沒說出個完整,小姑娘實在沒支撐住,頭朝前傾。
這是…又睡過去了。
江羽無奈的苦笑,幸虧他有先見之明,不然磕頭上要長包了。
這一路混合泥土路,颠簸的像是坐在搖搖車上。
江羽是真忙,一會兒護下巴,一會兒扶着頭,嘴沒停的叫着“萱姐……”。
從永戌村到他們縣城,德縣,平時一個小時的路程,因為帶着瞌睡的小姑娘,硬是讓他折騰了快兩個小時才到。
到了德縣,他們直接去縣醫院,因為他家的另一個外甥就在縣醫院。
江羽抱着萱姐,輕車熟路的上了住院部。
江羽到了病房,他姐江蘭正在給床上躺着的外甥擦手。
江羽走過去輕聲叫了,“姐。”
聲音有些喘,因為他是抱着已經睡着的小姑娘爬七樓上來的。
電梯人多還擠,為了不讓懷裡小姑娘被擠了,他放棄了等電梯,直接徒步上來的。
“萱姐睡了。”江蘭見江羽來了,迎上前去接了他懷裡的孩子,見他喘着氣,很順手的騰出一隻手替江羽順了順背。
“沒事,姐。”江羽讓她不用忙活,他自己緩緩。
江羽替小姑娘說到,“早上六點就起,剛才來的路上困的沒撐住。”
江蘭點頭,這家夥有她老舅在,哪裡不能睡。
“辛苦了,阿羽。”
對于自家弟弟的虧欠,江蘭都學會對他說些見外的話,想想這些年阿羽為他們娘三個做的犧牲,她這輩子是沒辦法還了。
“姐,别這麼說,這都是我應該做。”說完江羽走到病床前,看着另外這個已經睡着的外甥辰哥。
萱姐和辰哥是江蘭的龍鳳胎兒女,哥哥叫鄒滿辰,妹妹叫鄒曼萱,倆人打小就非要争老大,因此就有了萱姐辰哥的稱呼了。
江蘭在自己村裡辦了所幼兒園,村裡适齡兒童沒法進縣裡上學的,都直接送她這邊。
教學資源有限但是正規的,平時她料理學生生活,另外有請了專業幼教老師上課,也會到縣裡申請些其它科類的老師進村來講講課。
周五那天,她放學急着回去,沒來得及收拾教室,等隔天空閑下來才就帶着孩子回去收拾。
沒成想辰哥會在玩的時候把手摔斷。
接到消息後,江羽直接從福榮市趕回德縣和他們彙合。
陪着他們做檢查,确定骨折需要辦理住院,進行手術。
安排好一切,江蘭讓江羽帶着萱姐回永戌村,等要手術再過來,江蘭自己留在醫院照顧辰哥。
一早江羽帶着萱姐從家裡收拾了些日用品趕過來。
本來想讓萱姐寄在隔壁林阿嬸家,小姑娘不願意,說要去來陪辰哥。
江羽也沒執着不讓她出門,帶着一起來了。
江羽坐在病床邊看着還在睡的辰哥,都說外甥肖舅,村裡的人都說辰哥的長相像了他幾分。
這個江羽自己真看不懂,可能因為是他從小帶大的,辰哥什麼模樣都被他刻畫在腦中,真看不出來相像之處。
“差不多要帶他下去了。”
江羽看了眼手機時間,彎腰小心翼翼的把人從床上抱起來。
剛有穿着紫色衣服的阿姨來過通知,讓他們自己看好時間把孩子帶下去。
“好。”有江羽在,江蘭操心的事變少了,她抱着還在熟睡的萱姐跟在江羽後面。
手術室在樓下三樓,有專用手術電梯下去,倒是不擠了。
辰哥是醒着的,剛才江羽抱他時,他就喊聲“老舅”了,抱的時候動了他,大概動到痛處了。
不過辰哥很勇敢,除了昨天剛摔那會哭了。
還有在醫院,醫生檢查動他的手時,流了眼淚。
這一路下來他都安靜的靠在江羽懷裡,不敢動,也可能是對于接下來要面對的未知情況感到害怕,一直緊繃着。
“老舅剛才動到你,是不是很痛。”江羽問他。
男孩子要比小姑娘沉些,雖然兩兄妹看着差不多大,但大部分被他抱着的都是小姑娘萱姐,身為男孩子的哥哥吃虧點。
辰哥搖頭說沒有。
“不用害怕。”江羽平靜的跟他說。
昨天醫生就告訴他,需要進手術室去手術,雖然懵懵懂懂,但大概也知道要做什麼。
“不會。”鄒滿辰沒有猶豫的回話。
“老舅相信你。”
江羽說話聲音很溫柔,比起江蘭,江羽一直扮演着慈父的角色。
辰哥平時調皮點,但能理解這階段的男孩子都愛折騰。
很正常。
但大部分時候,辰哥是懂事的,他心思細膩也敏感,認識到自己這次闖禍了,雖然沒挨罵,但這次卻能讓他記很長時間。
對于即将要面對的手術,大概也是害怕的,隻是沒說出口。
江羽沒點破,耐心安慰,“老舅和媽媽陪着你,萱姐也來了,你不用害怕,相信醫生…”
手術要一個多小時,全麻狀态,醫生交代完家屬後,帶辰哥進手術室了。
看着手術室門被關起來,江蘭眼眶紅了又紅,自責自己的粗心,讓孩子平白無故的受罪。
江羽原要抱回她懷裡的萱姐,江蘭搖搖頭不讓。
懷中的女兒是現下支撐她不許脆弱的力量。
這些年若不是因為這兩個孩子在身邊陪着,她都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
當然若不是江羽,兩個孩子不知道變成什麼樣的。
江羽沒強求,扶着江蘭坐到旁邊候室廳的椅子上。
“是我的大意。”江蘭緊緊抱着懷裡的女兒,騰出一隻手捂着眼睛流淚,“要是我多看着點說不定就不會這樣…”
無力感和自責再現,這是作為母親最艱難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