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經營有些年數,玩家建立了自己的論壇。裡面定期互相分享通關攻略。
但陳诩有自己的心氣,從不看這些,硬靠硬磨。
他退掉後台,屏幕頂部彈條運營廳消息。手機欠費了。
手指頓了下,點進餘額看了眼。陳诩熄屏。
小院再次隻剩他倆。許麗麗出了遠門,這回說要上北方避暑,秋天再回來。
昨天火急火燎打電話給陳诩:“小陳,後天你上人民廣場看看,招聘會開了。”
陳诩說好,電話那邊又響,許麗麗嗓門大:“我侄子說有好幾家招畫畫老師的呢,工資高。其他的工作也有,你多轉轉。”
他沉默幾秒,“嗯”了聲,道個謝。
風扇被拎到床邊。涼氣豁然劈開暑意,周見山回頭看。
屋裡驟然變黑。關燈後陳诩摸黑往床上爬,啞巴身上汗津津的。陳诩移開手:“讓。”
床太小。兩人連翻身都要小心翼翼,然而再小心也還是經常會碰到對方的胳膊或是腰。
最近陳诩更加謹慎,緊貼牆睡。一是涼快。
二是他跟一個年輕男性一起緊巴巴地躺在床上,實在很難不起點反應。
但這跟啞巴不啞巴的沒什麼關系。陳诩自認還是很坦蕩的,留下周見山也隻是因為。
因為什麼呢?
陳诩與另一個人一同生活大半個月,說話依舊沒有回音,屋裡依舊安靜。回應他的隻有呼吸,笑,一個厚厚的黑皮本子。
字是彎鈎折上去的「哥」。
他終于承認自己感到過孤獨。
自己對劉一舟就沒這個反應。也正常,周見山比劉一舟長得好看。
身材也好一些。好很多。
人也聽話,他說什麼啞巴做什麼。
比如陳诩說“讓”,周見山就立刻往外挪了點。身上的人擡腿從自己的小腹邁過去,緊跟着床邊一沉,陳诩躺下了。
“等我?”陳诩說,“以後困了就睡,不用等。”
身邊窸窸窣窣響了會。周見山在點頭。
陳诩打個很長的哈欠,頭擡起一點,拽掉腦門後硌人的皮筋,重新躺回去。
指腹摩挲皺成一團的皮筋,一點點解開。
四周漆黑,陳诩靠着呼吸定位。之後擡手,揉了下黑暗裡啞巴的頭。
手下的腦袋微微僵了下。濕漉漉的。
他不自覺皺起眉。摸了兩把,收回手,陳诩終于感到困意襲來:“睡吧。”
第二天陳诩坐車去人民廣場轉了圈。招什麼的都有,大多是廠,也有文員行政之類。
後面這幾種都對學曆有要求。陳诩高中畢業,直接略過。
“會開車嗎?”
“會,”陳诩說,“大車小車都會。”
那雙視線落在自己肩背上,似在打量。
陳诩一向不在意,能幹就幹,不能幹就算。
然而今天他卻從心裡溢出很小一簇的緊張。好在對方并沒說什麼,留了電話号碼,說是過兩天通知上班。
酒廠。底薪比之前在南市場跟周見山看的飯館和棉布廠卸貨都要高,并且還有提成。
工作内容就是開車從一個點拉酒去另一個點,會開車就行。
陳诩剛成年就去學了駕照,之前也幫别人開車送過貨。
唯一不好是有夜班。不過問題不大,現在有人能看家。
想到這他笑了下。看家,這詞說得啞巴真像隻小狗了。
黑皮狗。還是小土狗。
工作這事定下來,陳诩身上放松多了。腳步都輕快了些,今天沒帶周見山出來,路邊有賣西瓜的,等下帶個瓜回去。
會場布置得很大,人流量多聚集在中間。陳诩擠出來後才看見會場邊緣還有一溜展台。
旁邊擺放幾張五彩斑斓的立牌,他漫不經心掃過去。
都是畫室,招美術老師。最後一個攤位素淨得多,什麼都沒擺。陳诩多看了眼。
x石畫室。頭一個字沒看清,展櫃坐個大概三十來歲的男性。
陳诩的腳一頓。他低頭,腳步加快。
男人原本在側身玩手機,對一切都不大關心的樣子。周圍人來人往,不知為何突然擡了下眼。
那人收起二郎腿,撐桌起身。
“陳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