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遠穿過重重人群,追到了夏炎淵身邊,西裝衣角被擠得掀起。
“老闆您可讓我好找,”他扶着腰喘氣,“剛才記者故意找茬的事我聽說了,下次遇到類似情況不要親自應對,等我處理。”
“無論我怎麼回答,他的稿子已經寫好。”夏炎淵用視線指點高遠,“找個車,送她回家。”
付靈瑤對身邊的對話渾然不覺,她的視線鎖定在宴會廳另一端,妹妹付雲瑤正挽着父親的手臂,一襲橙紅色紗質禮服襯得她膚若凝脂,像一株驕傲的郁金香。
“琳達老師?”高遠叫她了好幾聲才喚回她的注意力。
“怎麼了?”
高遠将叫車界面轉向她,一直顯示車輛呼叫中,他提議:“這會兒下班高峰期,車不好叫,要不讓桃枝開車送你?”
“不用,”付靈瑤條件反射般拒絕,視線又不自覺飄向妹妹所在的方向,“我工作還沒結束。”
“沈硯冰巴不得你立刻消失,你的工作早就結束了。”
付靈瑤放棄了這個理由,換了一個:“我有事要找人談。”
夏炎淵眉頭鎖出川字紋:“找誰?剛才給你解圍那小子?我看到他給你東西了。”
這倒提醒了付靈瑤,她從兜裡掏出U盤,遞給高遠:“這裡面有沈硯冰和他經紀人剛才在發布會上的監控,不一定有用,你看着辦吧。”
她想了想,又補充道:“人家好心幫忙,要是有用,别暴露來源。”
高遠偷瞄老闆陰沉的表情,慢慢讓U盤在掌心翻了個面,沒等到拒收之類的話,才敢收進内袋。
夏炎淵盯着付靈瑤潔白如新的襯衫袖口,想起鐘雲飛在他面前故意流連其上,語氣裡酸味快遮不住了:“你對他倒是周到。”
付靈瑤本來把這句話當邏輯問題思考,準備跟他分析鐘雲飛幫了忙,我們不該讓他承擔後果的必要性。
正分析着,她腦子忽然清明,改用真實原因回答:“我不是要找他,是找我妹妹,付雲瑤。”
夏炎淵眉頭微蹙:“找她做什麼?”
“有東西給她。”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她臉上,語氣比先前緩和:“非今天不可?”
她抿了抿唇,點頭。
他沉默片刻,終于讓步:“半小時。”
付靈瑤怔了怔,沒想到他會這麼輕易松口。她擡眼看他,聲音不自覺地軟了幾分:“謝謝。”
高遠在旁觀看全程,心想老闆今天倒是出奇的好說話。
付靈瑤深吸一口氣,從兜裡摸出深藍色絲絨盒子,在身上待了太久,盒子表面已經與她的體溫同步。
她走近妹妹,父親正好被安東尼叫走。
“雲瑤。”
她看到妹妹的肩膀明顯僵硬了一瞬,才緩緩轉過身來。
付雲瑤勾起唇角,笑意未達眼底:“好久不見,聽爸爸說你在夏家過得不錯,恭喜。”
付靈瑤記得小時候妹妹總愛這樣說話,明明想撒嬌卻偏要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
她直接打開絲絨盒子遞到她面前:“我給你帶了禮物。”
盒裡面的胸針流轉着晨光般的色澤,日出色的藍寶石被切割成水滴狀,周圍纏繞黑金打造的荊棘,荊棘脈絡上鑲着碎鑽,像沾了晨露。
付雲瑤的瞳孔擴大,盯着胸針看了足足十秒,然後猛地合上盒子,一言不發地向前走,橙紅色裙子不住擺動,讓她像一束倔強跳動的火苗。
付靈瑤快步追上去,兩人一起到了間小休息室。
關上門,付雲瑤終于放開束縛,譏諷道:“少來這套,現在才來演姐妹情深?這麼貴重的東西,你舍得送我?”
“不是錢的問題。”付靈瑤打斷她,“這個設計叫晨曦之露,我覺得……露水永遠純淨,就像你。”
她的聲音低了下去:“我知道你還沒原諒我,但至少收下它,就當是替我保管。”
妹妹表情出現裂縫,她冷笑一聲,卻還是低頭别上胸針,藍寶石在她鎖骨下方閃爍,像一顆将墜未墜的淚。
付靈瑤欣賞她戴上的樣子,忍不住微笑:“确實很漂亮,比我想象的還要漂亮。”
付雲瑤别别扭扭地轉過身,對着鏡子調整角度。鏡中的姐妹倆并肩,恍如還在一起偷偷扮演爸爸和媽媽。
當付靈瑤伸手想幫忙整理時,付雲瑤卻伸手摘下了胸針。
付靈瑤以為她要還回來,還在心裡組織語言,卻見她小心翼翼地把胸針放回盒子,連同盒子一起塞進手拿包最裡層,絲毫沒意識到針尖劃傷了真絲禮服。
“我、我隻是拿回去研究下做工!”她耳尖通紅,“這種設計勉強值得參考。”
“嗯。”付靈瑤點頭,嘴角揚起小小的弧度,“下次一起出來吃個飯?”
妹妹很輕很輕地回應:“随你。”
“喲,這不是我的前未婚妻和舅媽嗎?”
門被打開,一個輕佻的男聲從身後傳來,付靈瑤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誰。
付雲瑤眼神瞬間結冰:“夏亦傑,你最好立刻消失。”
夏亦傑晃着香槟杯,目光在姐妹倆之間來回掃視,最後停在付雲瑤的手包上:“我剛剛好像看到有人送了份大禮?不給我看看嗎?”
“關你什麼事。”
付雲瑤護住手包,但夏亦傑已經借着酒勁一把搶了過去。他熟練地打開盒子,吹了聲口哨。
付靈瑤一陣反胃,她立刻回憶起當初他是如何試圖同時追求她們姐妹的。
夏亦傑咧嘴一笑:“你知道這是什麼嗎?真正的完美無燒日出色帕帕拉恰藍寶石,産自斯裡蘭卡,上個月佳士得拍賣會上以七位數成交。”
他随意撥動胸針主石:“有趣的是,買家是個匿名人士。但巧了,我恰好知道那是我親愛的舅舅夏炎淵。”
付靈瑤本以為設計師按照她要求用的是人造寶石,從未想過夏炎淵會私下升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