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美頌，”沈硯冰突然提高音量，打斷了郭真真的寒暄，故作謙虛地笑了笑，“自從我擔任家庭文化系列代言人後，品牌銷量上漲了三成，安東尼總裁非常滿意。”

他故意說出的話，果然引來周圍幾位人士的注意。

“安東尼說，有些人空有知名度卻帶不動貨。”他意有所指地看向夏炎淵，“而真正的商業價值，是要用數據說話的。”

付靈瑤看向夏炎淵，他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從侍者托盤取了杯氣泡水塞給她。

“沈先生對數據真是敏感，”付靈瑤喝水潤了下嗓子，再微笑道，聲音不卑不亢，“不過據我所知，雖然家庭文化系列整體銷量不錯，但如果單看上個月主打的聖誕雙人套餐這個細分品類，光星代言的家居藝術系列增長率其實是貴系列的兩倍。尤其是面向年輕客群的那款藍白配色套裝，預訂量超出預期三倍。”

來之前她特意做了功課，預想了沈硯冰會攻擊的各個方向。

沈硯冰臉色微變，但很快恢複常态：“無論如何，我代言的是中端線，定價和銷售額自然更高，美頌選擇我作為主力代言人是明智之舉。”

他挑釁地看向夏炎淵：“有些人真的跟美頌不合适，畢竟形象太過鋒利。”

夏炎淵仍是淡然，甚至輕松地笑了笑：“沈老師說得對，我這形象确實不如你溫和，也不如你任勞任怨，線下門店的促銷活動和線上直播一場接一場。光星在劇組裡請不出來的假，全靠你撐着，有你真是美頌的福氣。”

雖然他話語裡全是誇獎，有心人如沈硯冰聽來卻像是諷刺，尖銳嘲諷他沒正經工作，隻能靠商務換取更多知名度。

眼看氣氛劍拔弩張，郭真真趕緊朝周圍四處遊場的攝影師打招呼：“我們合個影吧？難得聚在一起，我們穿插站好不好？”

“不必了。”沈硯冰冷淡地拒絕，轉身時卻故意用肩膀撞向夏炎淵。夏炎淵紋絲不動，反讓他自己踉跄了一下。

“哎呀硯冰哥！”郭真真慌忙扶住他，輕呼，“您又空腹喝酒，胃疼了吧，老闆肯定會怪我沒攔着的。”

沈硯冰整理了一下領針，臉上重新挂上那副令人不适的假笑：“說起來，夏老師去年參與的那部超大投資古裝電影，聽說投資方看了樣片，連特效錢都不願意掏，臨時撤資。出了此等事，夏老師身上的代言方應該不會介意？”

付靈瑤驚訝地想扭頭看夏炎淵，但硬生生地壓制住了自己的表情和動作。

“琳達小姐，攀高枝也得看樹牢不牢。”沈硯冰沒忘挑撥離間。

郭真真絞盡腦汁也想不出怎麼緩和氣氛，隻好默默後退，假裝自己不存在。

夏炎淵的掌心在付靈瑤手背上緩慢地輕拍，像在安撫她讓她不要擔心，那觸感讓她全身的神經末梢都敏感起來。

領悟了他的意思，付靈瑤咳嗽了一下，重新驕傲地擡起頭。

“上不了總比演得爛，還非要到觀衆面前丢人現眼好。沈先生之前上的中年古偶，又用了‘皺眉-抿嘴-轉身’的三件套表演法。”她模仿了一下那個動作，“我看影視區up主都說您演什麼角色都像在演自己，還是夢遊版本的。”

“你挺會說話。”沈硯冰那副溫文爾雅的面具消失不見，香槟杯裡的液體因為他的動作劇烈晃動，灑了幾滴出來，“一個助理出身的素人，還是别太把自己當回事比較好。”

“沈先生過獎了。”付靈瑤平靜道，“我隻是陳述事實。”

他輕笑一聲，走近兩步。

“你知道嗎？”他嗓音壓低，帶着幾分玩味，“我最讨厭兩種人，一種是蠢到任人擺布的，另一種是聰明到礙事的。”

付靈瑤擡眸：“那您應該很讨厭自己。”

沈硯冰被她噎住一瞬。

“畢竟，”她随手扔出炸彈，“您剛剛的表演，既不夠聰明，又不夠高明。”

空氣凝固了一秒。

沈硯冰忽然笑了，眼底卻毫無溫度。

夏炎淵适時地擋在付靈瑤前面，聲音冷得像冰：“沈老師，注意形象。”

“有意思。”他慢條斯理地整理領針，擠出一個扭曲的笑容，意有所指地看了看付靈瑤，“夏老師真是找了個好幫手，嘴皮子功夫一流，就是不知道其他方面是不是也這麼……專業。”

夏炎淵的手掌驟然收緊。

不就是暗示我靠爬床上位嘛，小case，傷不到我。

付靈瑤反過來輕拍夏炎淵的手，安撫他，歪着頭，朝沈硯冰露出一個天真無邪的笑容：“至少比某些人強。靠買通稿吹演技，靠修圖撐顔值，靠水軍刷數據。這樣的人在娛樂圈能走多遠？”

正當氣氛膠着之際，一陣優雅的法語伴随着清脆的皮鞋聲由遠及近。

“Mes amis! 我的朋友們！”

美頌大中華區總裁安東尼正迎面走來，一身定制銀色西裝，灰白交織的鬓角和精心修剪的胡須彰顯着成熟魅力。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身邊還伴着一位女士。

那女士約莫四十多歲，一身煙灰色的高定套裝勾勒出流暢身形，墨黑色的長發在腦後挽成一個低髻，幾縷碎發優雅地搭在耳側。她的妝容精緻卻不濃豔，腕間的祖母綠手镯閃爍着内斂的光芒。

沈硯冰立刻迎了上去：“安東尼，别忘了剛才跟你約的高爾夫。”

“行，讓你三杆。”安東尼笑着跟他碰了杯。

沈硯冰親昵地刻意用法語介紹道：“Mon cher ami，來見見我們夏影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