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三尊共創天道,以三尊對六界的認知建立起一個最基本的規則,凡六界生靈皆遵從天道,如此方可生生不息,萬古更替……唯獨是你,本不在輪回中,超越了天道應有的常識,所以,才屢屢叫我措手不及啊……
“這下子我們該去哪裡呢?”眼見外面二人聊得投機,商隽遲可沒有待在這裡長期學習觀摩的打算,“我這麼心直口快的,回金芝藥廬去說不好就露餡了;到無患藥廬又要被沈挽旭纏着問東問西,煩人,還有邢霖在那裡,萬一我和他一句話不對就動手傷到他,豈不是壞了大事;去茅草鋪子,又不知道應楚走沒走……這下,是不是我們隻得留在這裡,聽人家的陰謀算計了?”
譚夙道:“不,還是得回金芝藥廬一趟,那裡有人正等着你呢,我們非回去不可的。”誰說是哪裡都不能去,其實這就是哪裡都可以去,自家孩子這性子,是不該太放任着,還是回去最穩妥的地方比較好。
“那就回去呗,我都聽兄長的。”看來自家兄長定立的目标不僅是要全身而退,還要讓他“學有所得”,那麼,自己還躲躲藏藏的,算什麼!
商隽遲心念一動,便以喚得浮光劍現身,譚夙見他身在自己設下的雲霄幻境中,卻可以任性至此,終于是不得不承認了,自家這天賦異禀的孩子,如今是處于“舊疾複發”與平穩過關的臨界點上了,稍有不慎,便會遭遇天罰加身……
但譚夙忍住了嘴邊的話,沒有去勸他,隻見那浮光劍疾馳而來,徑直就朝着居于那二人中間的石桌一劍斬下,悍勇無比……眼見他浮光劍現身時,魏嘉暮與息律濯的護衛已經是争先恐後的跳出來阻擋了,奈何這一劍憑空出現,又勢不可擋,任對方輕功上乘拼死追趕,卻還是晚了一步。待那一劍斬落,絲毫不給對方還手之機,那利劍便金光一閃後憑空消失,徒留在場人等統統傻眼。
眼見自家貴人遭受“無妄之災”,他們各自的護衛是齊刷刷跪了一片……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淮王殿下卻也是個明事理的:“都下去吧!”面子上是繃住了,但他手上微微的顫抖,還是能看出他這是在故作鎮定。的确是好險啊,萬一對方是沖着取自己性命而來,僅憑自己這些手下,完全就救不下來自己的命啊。
而相較于魏嘉暮的外強中幹,息律濯倒是比他淡定許多,對手下人一揮手:“無礙了……”來者是誰,息律濯再清楚不過,待兩家的護衛都已退下,息律濯便對着面前方向淡淡一笑,“既然來了,如何不出來見我?”
見人家面色沉穩,絲毫沒有引以為戒的意向,商隽遲不想再逗留下去:“兄長,我們不理他,現在就走。”出來見你,有自家便宜兄長在此,你怕不得死一死!
“見一面又有何妨……”譚夙但是心平氣和的面相,說着已将商隽遲從雲霄幻境中推出。
商隽遲心想,我是覺得見一面又不會掉塊肉,别說見一面了,在這裡把來龍去脈都攤開了說明白也無妨,若是有什麼心結啊,誤會啊,能在這裡說開來就更好了……反正自己心裡是毫無波瀾的,但是你不同啊,人家多看我一眼,你就覺得我能被人拐了,這多吓人啊!
心思雖是這樣個心思,但如今被自家便宜兄長硬推出來,商隽遲面對當前的二位,端正的拱手一拜:“淮王殿下,息掌門,在下貿然前來,讓二位受驚了!”
他這話分明就是将之前那驚心動魄的一劍給認下了,常言道,打狗還得看主人,若将這話反推回去,欺負主人也得避着狗啊……剛才你無緣無故一劍朝人家主子的頭頂斬下來,你這叫人家忠心護主的各位情何以堪!
這下子,他主動現身且是招認了,人家手底下護衛如何能放過他?不等主子吩咐下來,兩家的護衛已腳跟腳的沖了上來……這一擁而上的架勢,人均朝他踢上一腳,那還不得五髒迸裂,六腑移位……
商隽遲迅速朝譚夙所在的位置瞄了一眼,好家夥,他就把自己推出來了,他偏偏還隐藏着,除了自己,旁人都看不見他。若是自己真的就雙拳難敵四手的挨了打,相信自家便宜兄長不會坐視不理……但這種情形,自己如何能挨打,就憑這一二十人……
商隽遲一擡手,那些緊握在護衛手裡的兵器瞬間燃起了熊熊烈焰,滾燙的觸感讓他們立時就松掉了手中的兵器,緊接着,原本在兵器上放肆燃燒的烈焰便融彙聚集起來,眨眼就形成了一道火圈,把這一二十人圈在了一起。
耳邊響起的咒罵聲,叫嚣聲,讓商隽遲拉了拉自己的耳朵,人家罵的什麼,自己聽得很清楚,可一想到他們立馬就要沒命了,就算是有什麼深仇大恨的,那還不是隻有一筆勾銷了。
在烈焰逐漸吞噬各位的性命時,商隽遲出于禮儀周全,對二位貴人又是一拜:“還是換些得力幹将來吧……”
初見這位樞機庫的貴公子時,魏嘉暮就覺得他被人教養得太過無拘無束,如今看來,這哪裡是無拘無束,他簡直,簡直就是個莽夫!
盡管在心裡罵了這莽夫無數遍了,但形勢迫人,淮王殿下隻得纡尊降貴對他求饒道:“商公子,手下留情……”
聽着那些鬼哭狼嚎的聲音,想着自己對他們無情可留,商隽遲搖了搖頭。
息年衡心知這人要是一意孤行起來,那是瘋得可以,可自己又不能眼睜睜看着手下人折在這裡,隻得斟酌一下,開口勸道:“隽遲,不要亂來!”
這句話算是能過關的,自己這麼吓人的行為,的确是亂來的,若是再燒人家片刻,自家便宜兄長就要出手教訓自己了。想到這裡後。商隽遲一個收手的手勢,讓那圈烈焰瞬間熄滅了:“那就算了,你們好自為之吧,這是在不盈谷裡,你們不用擔心沒得治,可萬一不盈谷沒了,我看你們往後怎麼辦!”
見他轉身要走,息年衡本想沖上去攔住他,卻被魏嘉暮伸手擋了一下,息年衡看一眼對方,瞬間冷靜下來,對商隽遲問出:“隽遲,你是為保全不盈谷而來的,是嗎?”
為了顯示自己的長進,在身影消失前,商隽遲故作高深的對人家來了一句:“不要以為你很了解我,息掌門,人心隔肚皮,不是什麼你都能算準的。”而後就被譚夙拖回了雲霄幻境中,再次不見了蹤迹。
當身處于圈套中時,設身處地的想想,自己莫非真的就發現不了這是個圈套嗎?
不,不是的,商隽遲已經發現了,就在譚夙的又一次刻意為之後,商隽遲已經發現了……能讓不盈谷自救的法子,與其說有這個法子,不如說,除非那樣去做,否則,不盈谷是很難繼續立足于世的。
所以,自家便宜兄長一再的刻意引導,是想讓自己那樣去做的,對吧?
能夠想到這一點,商隽遲突然覺得自己又進步了……以往覺得自己好厲害,可以為他而死,如今發現自己居然還有進步的餘地,比起為他而死,原來還可以為他……生不如死……
再次回歸雲霄幻境時,譚夙從自家孩子眼裡看到了一絲恍惚,怎麼,才放他出去見了那人,他就……
眼看自家便宜兄長正興頭大起的要拿自己是問,商隽遲朝他釋然一笑:“兄長,我們還是趕緊回金芝藥廬了吧,相信谷主夫人等我們一定等着急了……”
譚夙不禁詫異:“你怎麼……”雖然自己帶他過去,的确是為了去會會谷主夫人,可這孩子是怎麼知道的……
不等對方把話問出來,商隽遲已拉着他往無穹苑外面走了:“因為我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