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譚夙這一吼還是能将商隽遲鎮住的,這一聲過後,商隽遲收了劍也熄了火,老老實實的走回譚夙身邊,低下頭道:“喔,是我一時想不開,既然你讓我聽你的,我聽不就是了,别這麼兇嘛。”
脫離困境後的息年衡似笑非笑:“還好你降得住他,要不然……”卻被譚夙冷冷的一眼看得沒了後話。
商隽遲對譚夙道:“兄長,現在是怎麼個安排?”之前你說我有了恻隐之心,要幫襯不盈谷一把,我聽話照做,一直都是手下留情的,現在你和息年衡不清不楚的,那是不是我就該和不盈谷反目成仇了?!
譚夙道:“原本不盈谷之事,你身為樞機庫之人,是該挑起重擔來,不過人家息掌門天生一副俠義心腸,願意在這事上幫你一把,我們可不能虧待了人家。”
對于如何與息年衡關聯上的,譚夙并不想做過多解釋。
“好說,好說。”商隽遲心想,你都能和他“化敵為友”了,我還有什麼過不去的坎,“那這烏泱泱的一大片,息掌門打算如何處置?”商隽遲攤開手比劃着面前那片被縛魂令所控的暗衛。
“利泉!”在息年衡輕喚一聲後,從夜幕中走來一位俊秀青年,神情桀骜,身形利落,息年衡對商隽遲介紹來人,“此乃我天幹十系當中庚系之首,如此年紀輕輕已是一系首座,将來前途不可限量!”如此誇獎一番後,息年衡才又說明了人家到底厲害在了何處,“能将縛魂令靈活運用至此,以東南西北四角設立四方縛魂陣法,便是利泉所長。”
“幸會,幸會。”其實,比起了解人家怎麼辦到的,商隽遲更關心接下來該怎麼辦,“那息掌門接下來想讓我們如何配合?”
息年衡仰頭看了一眼星空,面露笑意對商隽遲娓娓道來:“說來也是慚愧,原本不盈谷的暗衛,理應擔當起守家護院之責,今晚若是有長善門惡徒前來滋事,便是義無反顧得沖上前去的……”
商隽遲聽得很是茫然:“就不知道息掌門有何好慚愧的?”
“隽遲你莫要着急嘛,我不是還沒說完嗎?”息年衡并沒有因為被他打斷而面露不悅,反而是因為他此刻難得的和氣而心生快慰,“可惜年少時發生過的種種,緻使在下對于‘義無反顧’一事至今持有一種将信将疑的态度,與其相信對方會為此‘義無反顧’,不如自己做些什麼,以保證萬無一失……”說到這裡時,息年衡對商隽遲溫良一笑。
商隽遲将他的意思聽懂了:“喔,所以你就讓手下人布陣,讓他們從勇氣上得到了‘加持’,一旦長善門的人過來,無需廢話什麼,你便會讓他們‘義無反顧’的沖上去與對方厮殺,反正死的又不是你的手下,就讓不盈谷和長善門互相消耗好了,最後兩邊都打殘了,你就正好可以發揚你的‘俠義心腸’,将他們一起收編麾下。”
息年衡臉上的笑意加深:“聽上去,隽遲你是明白我的意思了。”
“哪裡,哪裡。”商隽遲也笑看向他,同時以眼角餘光精準的瞄向自家便宜兄長的反應,奇怪,自己和人這麼喜笑顔開的,自家便宜兄長居然不肯生氣!
息年衡怎會不知他是在往哪裡瞄,特意往譚夙臉上瞥了一眼,便得對方一記陰森森的回視,息年衡心裡咯噔了一下,片刻之後才收攏了心神,卻還不知收斂的再問向商隽遲:“那麼,隽遲是打算留下來觀戰嗎?雖說厮殺起來血肉橫飛絕非什麼值得一看的場景,不過這裡是不盈谷谷主所在,一切因果的根源皆在這裡,若是不将人守着直到最後一刻,你就不怕生出什麼變故?”
“還能有什麼了不起的變故嗎?”自家便宜兄長居然能和息年衡聯手,這對于商隽遲而言,已經是最吓人的變故了。
息年衡故意賣個關子:“事情不到最後一刻,誰知道呢?”
是啊,誰知道呢?
本以為自己摻和進這樁事裡,隻是出來放放風,見見世面,哪知道一路上遇到這麼多千奇百怪的事……
商隽遲笑道:“最後一刻,若那一刻不是我想要的結果,我保證,即便是我還剩一口氣在,誰也别想……”
“紅兒!”譚夙一聲呵斥,讓商隽遲自覺閉了嘴。
眼見商隽遲對着自己時就橫得不行,對上他時就乖得不像話,息年衡歎道:“隽遲被你教得這麼規矩,想來是花了一番苦心在教養吧?”
譚夙沒有理他,卻是對商隽遲勾了勾手:“你想聽的都讓你聽了,現在還不肯走?”
“怎麼會……”商隽遲立即旁若無人的朝他靠過去,“我早就想走了,就是兄長不發話,我不敢啊。”
眼見他二人攜手而去,息年衡無奈地搖了搖頭,卻沒有阻攔,他身旁站的利泉不由得替他抱不平:“你就這麼看着,這樞機庫的小子不是你……”
息年衡道:“何須急于一時,那是早晚的事……他會主動回到我身邊的。”
聽到了息年衡的這句話,商隽遲回頭看了他一眼,正好與他投來的目光對視上了,商隽遲皺眉,轉頭對譚夙道:“兄長,你聽他說的話……”
譚夙淡淡一笑,好似并未在意:“他說的不錯,将來他的大業,理應獲得你的輔佐。”
“那他完了……”商隽遲算是個有自知之明的,需要自己去輔佐的大業,想來是大業難成啊!
譚夙的嘴角帶着一抹笑意,說是要帶商隽遲離開,其實也沒走多遠,他就是見不得自家孩子被人纏着問東問西而已。這時候,的确是守在這裡最應當,這裡是不盈谷谷主所在,若邢霖無法在藥王莊與不盈谷聯姻當天報仇雪恨,或許會想到去無患藥廬劫人,然後以不盈谷少谷主的性命逼得谷主就範,可現在無患藥廬裡不僅是正道各派送嫁之人齊聚,恐怕還有孤山一族的高手也在那裡,邢霖讨不得便宜,狗急跳牆之下,自當抱着魚死網破的決心來到這裡。
今晚就要出個結果嗎?這麼急趕急的安排,真是枉費了太多布置……
“兄長,今晚過後,會是個好結果嗎?”如今以雲霄幻境為屏障,譚夙就帶着商隽遲閑坐在這個院子的門口。
“什麼叫好結果?”說話時,譚夙已擡手給他探脈,這孩子,臉上雲淡風輕的,心裡卻躁動難安……想來是如今的安排讓他耿耿于懷啊……
在譚夙的眼神鼓勵下,商隽遲便将自己的小心思透露給他:“你知道吧,這次送嫁之行,我其實是有些小小的打算的。”
譚夙便是有心給他疏導一下,很樂意聽聽看他到底有什麼打算:“你說,我聽着……”
商隽遲道:“說來,我一開始就想把萱姐和戰恺配成一雙的,想着這一路上必定波折重重,他們朝夕相處,可以患難見真情嘛……”
“是嗎?還有呢?”這一對仙凡有别,若是成了必遭天譴,好在人家這一路不見得如何患難,更不見得如何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