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裡來的男人就是細皮嫩肉,我都有點舍不得下那麼重的手敲他。你瞧這臉蛋兒,比我家婆娘抹了雪花膏還滑溜。”
“嫩管什麼用?死沉死沉的!跟扛了袋濕面粉似的。你說這些城裡人天天坐辦公室,肉怎麼還這麼結實?”
“聽說頓頓吃肉喝奶......”阿吉壓低聲音笑哈哈,“阿丘,你說山神老爺會不會嫌他太嫩?”
“閉嘴!”阿丘厲聲喝止,警惕地環顧了一下四周,“祭祀的事能亂說?讓村長聽見......”随後他還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阿吉阿丘像扛麻袋一樣把邊晟甩在肩上。
邊晟隻覺得後頸火辣辣地疼,眼前一陣陣發黑。他勉強保持着最後一絲清醒,在心裡默念自己這是造了什麼孽?剛逃出狼窩又掉進祭祀坑?才過去多久,自己就成了愚昧村民的犧牲品。
他能清晰回憶起被偷襲的瞬間,但此刻卻連指尖都無法動彈。粗粝的麻繩不僅深深勒進了他的皮肉,耳邊還斷斷續續傳來阿丘跟阿吉的對話:
“今年祭祀捉到外鄉人你心裡就偷着樂吧,還好不是我們村裡的人。你忘了,那姓沈的兒子,阿春家的小花,周二家的老王,都是這麼沒的,你沒看見當初阿春哭成什麼樣子了?也不知道這群外鄉人是怎麼進來的,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邊晟雖然頭暈目眩,卻把每個字都聽得真切。當聽到姓沈的兒子時,混沌的大腦突然一個激靈。他想,難怪米娅和祁銘說沈譽跟村裡人有過節!敢情是殺子之仇?
邊晟想不通。
若真如他倆所說,沈譽應當對村裡人恨之入骨才對。可為何他還要執意回來?明知村裡有如此駭人的祭祀傳統,卻對所有人守口如瓶?
這個矛盾讓邊晟對沈譽的懷疑愈發深重。但眼下,他隻能自嘲地想着,自己這運氣,可真是背到家了。
想到背到家了,邊晟便開始思考人生,人在絕望的時候就喜歡把自己的半生都理理,邊晟也不例外。
仔細一想,回國後就沒遇上過好事。先是差點被車撞,接着在莊園遇到殺手,昨天還被狼追得掉進酒窖,現在倒好,直接被人綁去當祭品。這一連串倒黴事,簡直像是被人精心安排好的一樣。
他突然想起邊宇死活不讓他回國的樣子。那表情不像是擔心,倒像是知道些什麼。
“難不成……爸早就料到會這樣?”邊晟心裡默念,但越想越不對勁。正常人哪能黴到這個地步?肯定是有人在背後搞鬼!
他不經意間想起了邊宇的一句話。
“你最近有沒有遇見什麼可疑的人?”
就目前的情形來看,隻有一個人很可疑,那就是沈譽。
他将沈譽跟邊宇聯系了起來:難道沈叔就是爸說的那個可疑的人?他們之間有什麼關系嗎?
雖然這些都還隻是猜測,但邊晟隐約感覺,自己可能正在接近某個被刻意隐藏的真相。
...
“砰!”
還沒等邊晟想明白,他的身體就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阿丘阿吉下手沒輕沒重,将邊晟的後腦勺精準地磕在了石塊上。
邊晟OS:這下真要腦震蕩了......希望他們祭祀用的是麻醉過的刀......好痛......
“把他捆起來。”
看阿丘笨手笨腳的,阿吉叮囑:“輕點!弄壞了祭品你負責?去年二麻子失手打碎祭壇的碗,現在還在祠堂跪着呢。”
阿丘一邊重新捆繩子一邊嘟囔:“要我說就該用鐵鍊......咦?這小子眼皮在跳!”他粗魯地扒開邊晟的眼皮,“該不會醒着吧?”
阿吉湊過來,嘴裡呼出的蒜臭味熏得邊晟想吐:“怕啥,中了山神廟特制的迷香,大象都能放倒三天。”
“好吧”但阿丘記得好像不是三天來着。
“咱們就在這兒守着,到時候等村長來。”
“嗯。”
“你餓了沒有?”
“有點兒。”
“去摘點野果?我知道後山有片野枇杷熟了。”
“走!”
...
邊晟垂着頭,感覺全身的痛覺神經都在尖叫。這絕對是他這輩子受過最慘的傷。阿吉那個混蛋下手太黑了,後腦勺挨的那兩下讓他現在看東西都帶重影。
他眼前的景象就像信号不好的老電視,一會清晰一會雪花。更糟的是,他還發現自己的記憶也開始斷片......
當意識稍微清醒時,邊晟不禁胡思亂想:“該不會真要交代在這兒了吧?”但很快又自嘲道:“得了吧,就我這運氣,估計連閻王爺都懶得收。”
想到同伴們,他心裡更矛盾。
既盼着他們來救人,又怕他們中了村民的埋伏。他也開始怪自己,當時為什麼非得跟明歆犟,現在真的拖後腿了,真丢臉喲。
“呼呼呼~”
夜風吹過。
邊晟眯起眼睛,突然覺得那些搖曳的陰影仿佛有了生命,正張牙舞爪地向自己撲來。
“完蛋,腦震蕩了,樹都群魔亂舞了......”
他猛地擺頭讓自己清醒,發狠地在心裡立了個flag:“呸,我要活着......”
...
沈譽在阿五那留宿了一晚,趕回營地時就隻看見江晨一人在湖邊來回踱步。
時近黃昏,夕陽将湖面染成了血色。
他佯裝焦急去問:“小江,大家人呢?”
江晨被這一喊吓一跳,皺眉回答:“沈叔!您到底去哪兒了?老闆帶着所有人都去找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