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賀公子我倒是略有耳聞,跟秦離憂秦大人有些淵源,聽說七公主也對他一見傾心。”耶律彥歌笑道。
“若說相貌才智,倒是無話可說。”甯王冷笑道,“隻是此人城府太深,用起來難免覺得不踏實。”
“是人就有弱點,眼前不就有一個?”耶律彥歌瞄了一眼甯王,“據我觀察,李娴早先便與他相識。既然他會讓李娴去京城,也會把她帶在身邊,那麼兩個人的關系就不一般。”
“你有何打算?”甯王興緻頗高。
“等世子消息這五日,閑着也是閑着,不如我找機會去見一見李娴?”耶律彥歌笑道。
甯王點點頭:“我先讓人探聽一下他們住在何處,倒時候我約賀雲洲出來見面,你就有機會接近李娴。”
“王爺英明。”耶律彥歌端起茶杯,“我以茶代酒,敬王爺一杯。”
賀雲洲站在水榭外九曲橋盡頭的涼亭裡,陰影裡站着一個全身黑色的人,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隻有靠近才能看見。
“看來他們并沒有發現我就在相宜樓。”賀雲洲道,“倒是我高看了,以為他故意要在這裡見面,做給我看。”
“公子此次進城行蹤隐秘,但若真要現身讓甯王發現,必要換個地方才行。”黑衣人道。
“簡單,你讓人幫我準備一條船,今晚三更前停在碼頭等我。”賀雲洲道。
“那賀蘭部的胡鷹怎麼辦,要不要處理?”黑衣人問。
“不用,讓他們動起來,事情才好繼續推進。既然有人幫我出手,我樂得坐享其成。”賀雲洲嘴角揚起一抹笑意。
“公子,若賀蘭部真願意助甯王一臂之力,西北方向有了異動,怕是沙律也不會老實。真要這樣做?”黑衣人冷靜的口氣裡難得有一絲擔憂。
“為什麼不?”賀雲洲皺眉道,“有平靜日子不過,非要折騰,那我就讓風浪更大些,船翻了才懂後悔。螢火,你知道的,我等這天已經等得太久了。”
螢火還想說什麼,餘光看見水榭門開了,一個身影出現燈火闌珊的門口,似乎往這邊來了。
“有人來,我先走了。”黑衣人話音未落,一個縱身已經躍出涼亭欄杆外,消失在翹角檐邊。
賀雲洲轉身,看着李娴越走越近,心中忽然覺得煩悶。下午李娴和颦娘從外面回來就跟他講了外面的見聞。隻是不曾想,沒過多久,不但甯王,還有耶律彥歌都到了相宜樓,而且耶律彥歌還發現了李娴的行蹤。
李娴倒是渾然不知,與他并肩面對湖面站着,望向遠處連綿起伏的山丘。
“今晚我們得離開這裡。”賀雲洲道。
“為何?”李娴詫異道。
“甯王既然在城裡,必然遍布了眼線。相宜樓住着不是長久之計,在他沒發現端倪之前,我們最好跟這裡撇清關系,否則倒是斷了自己一條後路。” 賀雲洲笑道。“晚些有船來接,隻是艙室不大,住着不如這裡舒服。”
“我還沒在船上住過,聽起來就覺得有意思。‘興盡晚回舟,誤入藕花深處。’正好去感受一下。”李娴來了興緻。
“你先别高興太早。”賀雲洲望了一眼黑沉沉的天空一眼,“若有暴風雨來,住在水上可不輕松。”
還好他們并沒有遇上風雨天氣。灰色的雲厚厚地籠罩在上空,連湖上都沒有一絲風,悶熱難熬。
他們的船停在一處偏僻的河灣裡,等着甯王上門。
“我們這樣等着,會不會就是守株待兔?”李娴趴在船舷上,手指在綠色的水面輕輕劃着。
賀雲洲躺在竹椅上,手裡搖着一把折扇,氣定神閑笑道:“甯王可不是兔子,那是隻老狐狸。還有耶律彥歌,我猜他若知道你也在這裡,定然會找上門來。”
“我倒是有些好奇,他千裡迢迢從關外來洛州,是為了什麼大事。若他來找我,正好一探究竟。”李娴看着指尖滴落的水滴在湖面蕩起淺淺的漣漪,很快便消失了。她雖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有些拿不定主意,要如在京城時裝傻充楞似乎已經不太行,耶律彥歌并不是好打發的人,若是他反過來問她如何在洛州,再問起那支骨笛,要如何應對才好?
岸邊有人在向岸邊柳樹蔭下乘涼的船家打聽,問有位賀公子可在船上。
船艙四周的竹簾全部放下,隻看見裡面有人影綽約,卻看不真切。
賀雲洲起身掀起簾子,見尚榮站在岸邊,便拱手笑道:“原來是尚大人。”
尚榮回了個禮,臉上依舊嚴肅得沒有任何表情:“王爺晚間設宴,請公子一聚。”
“王爺也在洛州?”賀雲洲有些驚喜的樣子,他扭頭看了看身後的李娴。
“王爺的意思,讓公子一人前去。”尚榮明說明,“晚些會有馬車過來接公子過去。”
“知道了,有勞。”賀雲洲依然謙和地笑道。
“他為何讓你一人去?是不是要對你不利?”李娴看着尚榮轉身離去,心中有些忐忑,擡手握住賀雲洲的手臂,“他若在飯菜裡下毒怎麼好?偏偏陸英也不在,有他跟着總要安心些。”
“不用害怕。”賀雲洲拍拍她的手背,“沒了陸知涯,他總少寫助益,我又沒明着跟他翻臉,暫時還不會對我不利。不過,要我單獨去,怕是給耶律彥歌留了機會,讓他來找你探聽消息。你可應付得來?”
“心中有些沒底,不過到時候再說吧,他又不是夜叉,吃不了人。”李娴沒心思想耶律彥歌的事,不知道甯王跟賀雲洲會說什麼,河州那些殺手沒得逞,他倒是還好意思主動找上門來,定然已經有了一套說辭,說不定就是個陷阱,下毒來拿捏賀雲洲替他做事。
“你放心,程念的毒那麼難解也解開了,不是什麼大事。”賀雲洲笑道。
李娴想着程念解毒的過程,禁不住有些後怕。若不是程念從小練功,身體底子好,怕是也熬不住。賀雲洲若隻是中毒也罷了,若惹得他那舊疾複發,還不知是何等兇險。
“我……”李娴想再叮囑他注意,卻又不知該注意什麼,隻能抿嘴住口。
賀雲洲一笑,低頭在她唇上輕輕一啄:“你知道甯王是個大奸大惡之人,卻不知我也不是個好人。地位上是相差懸殊,若隻論鬥法,他未必占得了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