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一日能安定下來,我要在院子裡種滿荼蘼。”李娴彎起嘴角。
“好。”賀雲洲看着她映着滿天星光的眼眸,想起多年前那個說一模一樣話的人。那個人也和李娴一樣,聰明、通透,柔弱的外表包裹着堅韌的心,膽子大得讓人忍不住幫她捏一把汗,但真遇到事,她倒是個可倚仗的依靠。
賀雲洲靠着李娴,仿佛回到那個熟悉的懷抱。自從那個人離開了,他眼前的一切繁華安逸都戛然而止,那個人的一切都與他的快樂都深埋起來,年深日久,他的記憶裡那人的樣子已經模糊,埋葬一切的泥土裡長出的仇恨倒是越發茁壯,纏繞的藤蔓爬滿了他早已冰冷的心。
耶律彥歌趁夜色跳出客棧的後牆,順着牆根繞到正門,躲在牆角邊張望。冷清的街上,幾個在客棧門口徘徊的男子十分顯眼。
他轉身往漆黑的巷子裡去了,轉了幾個彎,停在一家店鋪外。木闆鑲嵌的的門縫裡透出燭火的微光。耶律彥歌敲了三下門,一旁的小門開了,他探身進去,對着背向門口的人行禮道:“見過世子。”
賀蘭千弘轉過身來,笑着讓他坐下說話。
“洛州不愧是天下第一富庶地,今日進城的時候雖逢大雨,卻别有情緻。”賀蘭千弘笑道。
“甯王拿洛州和桐城給世子畫餅,世子可相信他?”耶律彥歌道。
“這事若不成,那便是天大的禍事。不知他有沒有聯絡過沙律,不過以克沁那個蠢人的腦子,看着餌一定迫不及待地咬上去。”賀蘭千弘不屑地笑道,“你怎麼看?”
“不瞞世子說,我不看好他。”耶律彥歌肅道。
“怎麼說?”賀蘭千弘疑惑。
“若當今陛下不得民心不理朝政,那甯王謀奪皇位倒還有些說法。可是如今天下風調雨順,漸有盛世之象,又已經立了太子,甯王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順,即便有人追随,也不得人心。”耶律彥歌道。
“說起太子,倒是有些意思。”賀蘭千弘笑道,“本該提前兩日到洛州,誰知路上聽說太子召見,拐彎去京城一趟。”
“他真是閑不住。”耶律彥歌道。
“可不是。”賀蘭千弘笑道,“不過這叔侄二人倒是想到一起去了,都想拉攏我們來做打手。”
“那他如何開價?”耶律彥歌問。
“幫賀蘭部滅了沙律。”賀蘭千弘瞄了他一眼。
“聽着雖不如甯王的有吸引力,倒是靠譜多了。”耶律彥歌笑道。
“你不反對?”賀蘭千弘笑道。
“若真如此,我便隻能求世子給我族一條生路。反正給誰當下屬不是當,沙律對我族人也未見得有多情深義重,何苦非要替他賣命。”耶律彥歌低眉順眼道。
“這話說的。若真有一日賀蘭強過了沙律,憑你這多年的功勞,隻要開口,我定然滿足。”賀蘭千弘大方道。
“那就先謝過世子。”耶律彥歌道,“不過眼下,世子如何打算?”
賀蘭千弘起身踱步,往返了兩個來回,忽然開口道:“你跟王爺說,我一向敬重王爺,隻是苦于現在兵權還掌握在我老爹手裡,我還不敢輕舉妄動。若甯王有了動作,我必定全力說服老爹幫忙。”
“明白。那宮燈之事……”耶律彥歌道。
“若是不收,反而讓他生疑,覺得我方才那些話不過推脫的說辭,收下就表示大家上了同一條船,他老人家就安心了。”賀蘭千弘笑道,“讓他送去行營,我讓那邊的人封存之後嚴加看管。”
“我跟甯王說讓胡鷹送信最快五日,如今已經過了四天,我再過兩日去給他回話。”耶律彥歌道,“另外賀雲洲也在洛州,我下午去見了李娴,聽她的意思,不久之後還會去河州。”
“既然甯王也有意拉攏賀雲洲,那我們也不必找他的麻煩。讓河州那邊留心就是。”賀蘭千弘道,“我總覺得他背後藏了什麼秘密,并不像隻為了幫李娴查清身世。”
耶律彥歌點頭道:“李娴也不清楚,我覺得他幫李娴的忙,不過是利用她達成自己的目的。”
“之前他藏得深,倒是看不出個端倪。如今甯王這頭一動,他也利用李娴的身份高調現身,怕是也隐藏不了多久了。”賀蘭千弘意味深長道,“相比甯王,我倒覺得他更危險。”
“若他們去了河州,我想去會一會他。”耶律彥歌道。
“隻怕到時候,他會主動來找你。”賀蘭千弘笑道。
“不如我跟世子打個賭?”耶律彥歌笑道。
“好啊,無條件答應對方一個要求,敢不敢?”賀蘭千弘挑眉道。
“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