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懷耕忽然插了一句嘴,“敢問三皇子,這是要軟禁鎮遠侯一家嗎?”
顧景淵涼涼暼他一眼,他知道他的身份,也不願多做解釋,反問一句,“若有人手無證據卻為其開脫說情,該以同黨論。”
孫懷耕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又閉了嘴。
陸世林是個秉公執法的人,平日裡與鎮遠侯關系尚可,此時也不能過于護短,隻得安慰他道,“鎮遠侯不必擔心,此事我也必當竭盡全力,查清真相還您清白。隻需耐心等候即可。”
鎮遠侯哭喪着臉,悄悄瞥了眼顧景淵,又拉住陸世林的手,“陸大人,您可要為我做主啊。我是清白的,誰能料到呢!”
黑紅寬闊的臉龐上擠出幾條溝壑,鎮遠侯面上哀傷,“我府中上下幾十人,全都要靠我而活,要是我有什麼事,他們該怎麼辦呢?”
顧景淵聽到他的話,不知有意還是無意,“鎮遠侯不必過于擔心,即便是您有什麼事,想來府中老小也會自謀出路的,不至于餓死。”
鎮遠侯表情明顯停滞了,而後才陪笑道,“三皇子說笑了,哈哈。”
陸清鵲總覺得有些奇怪。
鎮遠侯府失了火,本來是一件不大的事,隻需要善後修整。
可又讓她發現了這樣一間密室,鎮遠侯居住在此一年多,竟毫不知曉,他的話不知有幾分真幾分假。
倘若真的是雍和王所為,他留在此處如此多火器,就不怕人發現嗎?或者說,他故意留下的東西,即便是想要嫁禍給鎮遠侯,那麼他如何保證鎮遠侯一定上套?而不是将事情抖摟出來?
兩件事情同時發生,若說巧合未免太勉強,估計人為的幾率更大。
她看了眼顧景淵,他嘴角挂着一絲笑意,用手指輕輕摸了兩下牆壁,湊到眼前拈了拈手指,仔細瞧了瞧,又摸了另外一面牆。
鎮遠侯、孫懷耕和自家叔父三人湊到一起,正說着什麼。
鎮遠侯臉色不妙,嘴角眼角耷拉着,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眉眼中皆是愁苦。
孫懷耕撫慰般拍拍他,“鎮遠侯不必過于擔心,事情總歸會水落石出的,您靜候消息即可。”
鎮遠侯瞥了眼顧景淵,歎了一口氣,聲音變小,“你們不知道,這三皇子他……哎,不提也罷。”
陸世林和孫懷耕對視一眼,“怎麼了?”
“三皇子向來鐵面無私秉公執法不講人情,此番我想來難以逃脫喽。”
陸世林疑問,“鎮遠侯這是為何?您心中可是有難言之隐?”
鎮遠侯歎口氣道,“可不是麼,雍和王狡猾奸詐,哪裡會容易上套,即便是來京城,他怎麼會暴露自己的企圖?”
陸世林呵呵一笑,“原來是為這事,三皇子深謀遠慮,所出計謀自然不是你我所想的,此事不必擔憂,相信聖上也會明察的。”
話說到這裡,鎮遠侯也沒什麼好說的了,他從胸腔裡悶悶地嗯了一聲,便不再說話了。
陸清鵲從廂房走了出來,來回走了幾步,擡頭望天,低頭看草,反複琢磨這其中的事。
很顯然,鎮遠侯和雍和王,兩人其中一人必定有問題。
雍和王居南方,向來以淡泊名利無心權貴标榜,從來不參與政事,除了偶爾進貢上好商品,他很少來京。可為何鎮遠侯卻說他狡猾奸詐?難道他果真了解他為人嗎?
鎮遠侯上下世代從軍,為國立了汗馬功勞,而今才能得一侯爵稱号,陸清鵲所了解的他爽朗不拘,不在意面皮,向來自稱粗人一個,他會有謀逆之心嗎?
正想着,身邊多了一道身影。
餘光中她看到了白底黑色皂靴,錦袍衣擺自然垂下,玉佩連着長長的流蘇與衣擺齊平,微微晃動。
“又在想什麼?”
他低沉的嗓音響起,帶着一絲探究,目光凝視她,從頭頂烏黑發亮的頭發到白皙細嫩的脖頸再至纖細單薄的細腰。
無一不透露着生機蓬勃的美好,他喉間上下滾動了一下,不做痕迹地移開了目光。
“鎮遠侯和雍和王,這二人是否有什麼罅隙?”
“罅隙?”顧景淵悶悶笑了一聲,“若說罅隙,那還真的有,不過也是些舊事了,不值得一提。”
陸清鵲仰頭看他,他身量極高大,她微眯着眼睛看進他的眼睛,想知道他是不是在說笑,沒成想他面目帶笑,真誠可嘉。
陸清鵲又很快垂下頭,“什麼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