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内布置奢華大氣,正位和兩邊皆有座榻,靠近門口的兩邊又燃着兩個暖爐,一進去便感到暖意融融,周身寒意瞬間被驅散了。
顧景淵傾身将陸清鵲放到中間正位上,自己則坐在側位,陸清鵲剛坐穩,他便一把拉過去陸清鵲的腳,擡手就要給她脫鞋。
陸清鵲慌忙道,“你做什麼?”
顧景淵:“你腳踝扭傷,我替你揉一揉。”
陸清鵲忙抽出腳,“不必,不必了,多謝,待我回家再處理好了。”
顧景淵定定看着她,黑眸幽幽,許久未作聲。
正當陸清鵲以為他神遊四方時,他忽然開口,“這麼想與我劃清界限?”
陸清鵲:“……沒有,三皇子身份尊貴,我隻不過是一個小小官員,還不值得髒了您的手。”
顧景淵撇開衣擺,随意看了她一眼,再次伸手抓住她的腳,“哼,我看你是不想叫我的手髒了你的腳吧?”
他說着手上動作也未停,将淺粉色繡花鞋子脫下來,又小心地把白色襪子慢慢拉下來,露出青紫色的腳踝。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陸清鵲有些赧然,但還是嘴硬道,“才不是,我隻不過是……”
話還沒說完,她倒吸一口涼氣,從腳踝那裡傳過來的刺痛沿着整條腿蔓延過來,瞬間刺痛了她的神經脈絡。
顧景淵擡眼似笑非笑看着她,修長的手指正停在她被扭傷的地方或輕或重地捏着,“還嘴硬嗎?”
陸清鵲手指抓緊了坐榻軟墊,本來柔滑平整的布料變得皺皺巴巴。
她呼了一口氣,疏散那股疼痛,“你是不是想疼死我?”
“疼死你?我可舍不得。”說完這句話,他黑漆漆的眼睛盯住她,狀似不在意道,“你若是死了,我便陪你死。”
陸清鵲心頭一跳,他神色認真,不像是說笑。
可這怎麼可能呢?他已經抛棄了她,還同别人訂了親事,即便要陪人死,那無論如何也輪不到她。
陸清鵲幹咳一聲,将視線移開,“三皇子真是會說笑,不過這話也不怎麼好笑。”
顧景淵沒吭聲,繼續輕輕揉捏着她的腳踝。
方才的痛疼感漸漸減輕,已經不怎麼難受了,不過明日肯定會腫起來,到時候還不知道怎麼上早朝。
兩人靜默一會兒,陸清鵲總覺得這氣氛屬實沉悶,便道,“現在已經好多了,多謝三皇子。”
她慢慢抽回了腳。
顧景淵不語,瞧着她的動作,叮囑道,“回府後先用冰雪冷敷,待幾個時辰之後再用熱毛巾敷,這樣會好得更快。”
忽然想到了什麼,他戲谑道,“今日你若從一開始便乘我的馬車,也不至于到此地步。”
陸清鵲瞪他一眼,“那也是我自願,三皇子不必嘲笑。”
“嗯,是啊,所以後來還是忍不住寒冷勞累,決計要同我坐一輛馬車了。”
“……”
外面的雪下得更大了,紛紛揚揚宛若鵝毛,方才地上還隻是薄薄的一層,現在已是兩指厚了,她有些擔心叔父。
不知他今日去戶部有何事要辦,難不成是為了今日鎮遠侯之事嗎?
想到這裡,她看了眼顧景淵,他似乎也在想什麼事情,閉目養神,深刻的側臉線條淩厲,斧鑿刀削般俊美。
她輕聲開口,“今日鎮遠侯之事,我總覺得有些怪。”
聞言顧景淵睜開了眼,“哦?哪裡怪?”
陸清鵲想了想,搖搖頭,“說不上來,但我總覺得鎮遠侯看上去确實是不知密室之事的樣子,但好像很期待我們能夠發現其中的秘密。你拿火槍問他時,他眼睛裡不是慌張,而是……”
她仔細回想了下,在腦海中想找出一個合适的詞。
“釋然?”
顧景淵接道。
陸清鵲看向他,他微笑回視。
“不錯!就是這個,好像他提前知道似的。”
“你說得對,他不僅提前知道,而且我懷疑此事是他一手所為。”
陸清鵲一臉疑惑,“何事?你是說火槍?”
“嗯,極大可能是他故意安排的,至于目的麼,呵。”
顧景淵手指輕輕轉動着另一隻手上面的碧玺戒指,沉吟道,“一則,為了嫁禍雍和王;二則,為了掩蓋某件更大的事。”
陸清鵲:“更大的事?”
“難道是……?”
顧景淵點點頭,“不錯,鎮遠侯世代從軍,立下汗馬功勞,可自先皇起便安排他遠居江南,直到這兩年,當今皇帝才準許他進京居住。”
陸清鵲:“先皇是擔憂他會謀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