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蕭公子家中做什麼的,何時與陸大人相識?”
顧景淵喝了一口酒,放下酒杯狀似不經意開口詢問。
蕭沐辰隻笑,“三皇子這樣問,是打算與在下結交嗎?”
顧景淵:“那便看蕭公子如何想了,既然你是陸大人的朋友,當然也是我的朋友,我多問幾句可是冒犯了蕭公子?”
“诶,哪裡哪裡,三皇子言重了。在下家中世代行醫,到我這裡便斷了。至于我們相識的時間,許是太久了,已經記不清了。”
蕭沐辰眸光閃閃,他與陸清鵲見面次數算上今天才三次整,可他見到顧景淵蓄意問詢的樣子以及對陸清鵲格外關注的神态,他便更不想透露實情。
憑什麼呢?
大概是心裡那點攀比之心吧。
說起蕭沐辰此人,二十幾年來不曾與什麼姑娘家結交,一則是毫無興趣,二則是怕麻煩。他甯肯自己在外漂泊四海為家,也不想被一人牽扯心緒,生出牽挂。
所以面對貌美師妹不屈不撓的追求,他始終未動搖,甚至心生反感多次言辭令色拒絕,師妹無數次向師父告狀,說師兄大抵是有病了,求師父診治一番。
于是有一次他被自己父親,也就是他們的師父抓回府上,綁在床上親自出手診治。而最終結果是,他沒病,隻是自由慣了不願受拘束。
弄得小師妹哭了好幾天火速投進一直暗戀她的師兄懷抱,他這才松了一口氣。
從此以後家裡人常常揣測他或許是心裡有疾不可言說,或是身體抱恙不能人事,亦或者所愛非女子,偏愛同性。
終有一日,父親将他喊進房中,一把拉開簾子。
簾子後站着五位貌美俊秀氣的……男人,各具特色,貌美堪比女子。蕭沐辰疑惑道,“父親這是做什麼?”
蕭父痛心疾首道,“為父考慮許久,你既然不喜歡女子,我們也不逼你了。這五個男人乃是為父親自去紅樓中挑選的,家世清白,你相中哪個了?”
蕭沐辰目瞪口呆,“父親!您誤會了,我并非喜歡男子,我隻是……”
蕭父拍拍他肩膀,“不必多言,為父心中有數。你好生瞧着,要是相不中,為父再替你找尋幾個。”
蕭沐辰聲音提高了些,“父親!我不喜歡男人!”
蕭父沉思片刻,“既不喜歡女人,也不喜歡男人。你莫不是……喜歡牲畜吧?”
蕭沐辰:“……”
從此他堅定了離家出走遠走高飛的想法,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何處容不下他蕭沐辰?
見慣了男男女女為愛嗔怪貪癡,又見識到了癡情男女為愛殉情,他決定此生封心鎖愛,不再受情傷。
可世事非人所預料,一直以來堅定的信念終止于初見陸清鵲的那晚。
自那晚後,他心底萌出了二十幾年不曾有過的想法。她周身氣度不凡,不像貴家女一樣矯情作态高高在上,亦不像普通門戶女子粗蠻自卑。
她脊背挺直,神色始終淡然,可目光中流露出的分明是對世間的熱忱和追求,對人的悲憫和憐惜。
有着瓷玉般的外表,卻是炙熱的内心,兩相交織,矛盾又協調,他不由得被吸引住了。
這種感覺說起來,像是他發現了某種珍寶,此珍寶可解他心結,又如何不讓他珍重?
可惜的是,似乎有人也在觊觎他的珍寶。
這叫他怎能輕言放棄?好在他的珍寶對那人興趣不高,這對他來說是好事,見縫插針見機行事端的就是這個。
所以他故意說相識許久記不得了,話一出口,他眼尖地發現陸清鵲的手微顫一下,擡頭看他一眼,眸子裡并無異樣,甚至有些許快意。
他知道他說對了。
顧景淵明顯不悅,周身氣勢冷下幾分,可他隐藏地很好,沒繼續問些什麼,隻招呼道,“菜快涼了,我們先吃。”
四人埋頭各自吃菜,心思各異。
吃得差不多時,蕭沐辰忽看向某處,“三皇子,方才與你同行那位自己一人吃飯,怎麼不叫他過來一起坐?”
顧景淵看也未看他,“他習慣自己一人吃飯,我不便叫他過來,他自己一人也自在得多。”
陸清鵲随着他們的話扭過頭看了一眼,眼熟得很,想了幾秒鐘,這不是之前在鎮遠侯府見到過的裴侍郎兒子嗎?
似乎是叫作裴子述吧。
想起顧景淵之前曾和叔父提起過要從裴子述下手,看來這人動作頗快,短短時間交情已經如此深了。
裴子述獨自一人吃着菜,時不時向這邊望過來,目光期冀。陸清鵲張了張口,想開口叫他同坐一桌吃飯,又看到顧景淵一副不在意他的神情,便又閉了口。
他們身後,一道聲音忽然響起,“裴子述,原來你在這裡啊?可叫小爺好一頓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