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唇輕啟,說出的話猶如冰雪霜凍,鄭知義打了個哆嗦。
袁行之俯首作揖,“不敢不敢。”
顧景淵依然坐着,睥睨他們,“若是為一己私利貪污赈災糧款,緻使堤壩毀壞,百姓流離失所,這是大罪。袁大人,鄭知州,你們二人私下交往如何我管不得,可倘若被我查到你們貪污之罪,後果如何你們該清楚。”
鄭知義猛地一哆嗦,眼睛瞟向袁行之,但見袁行之神色未變,也漸漸鎮定了下來。
這句話無疑是借機敲打鄭知義,昨晚他們從他書房找到的賬目已經顯明了鄭知義的作為,再加上人證,尚可以扳倒他。
而至于袁行之,他狡猾如同狐狸,除了他的傳信鳥勉強可以作為他與鄭知義通信的證據,其他的都被他一概粉飾了。
他是大皇子一黨,多年與三皇子一黨明争暗鬥,面上不見波瀾,背後卻是驚濤駭浪。
這次赈災他也參與,無疑是大皇子顧景玄安插在他身邊的眼目。
雖暫時未有什麼逾越行為,但難保之後他會做出什麼事來。
務必多加小心。
新年之後,天氣愈加回暖,冰雪融化,堤壩修築加快,災民有所倚靠,人心也愈加安定。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發展。
一日下午,陸清鵲正與小荷在房中下棋,正是棋盤勢頭正激烈時,小荷說笑道,“小姐您的棋藝越來越厲害了,我都不知該怎麼下了。”
話音剛落,外面忽有雜亂之聲音傳來,起初兩人都沒在意,沒有一會兒天氣忽然陰沉了下來。
正是午後,屋裡裡本是亮堂堂的,此時卻如同黃昏一般暗沉,陸清鵲疑惑地向窗外看了一眼。
隐隐約約有人喊道,“要下雨了!”
她立刻停住手中動作,起身走到窗邊,推開窗戶往外面看,率先映入眼簾的是黑壓壓的烏雲,幾乎遮蓋住了整片天空。
大有大雨之勢頭。
陸清鵲心跳幾乎停了一下,随之緊緊皺起眉頭。
小荷跟在她身後也看到此情景,驚訝地倒吸一口涼氣,“小姐,這天氣怎麼——”
陸清鵲回頭對她道,“小荷你呆在這裡莫亂跑,如果有需要你做的,就去幫忙。”
小荷着急道,“那你呢,小姐?”
陸清鵲一邊往身上穿外衣,一邊道,“你去找鄭知州,跟在他身邊。”
她迅速跑下樓去,還來不及喘口氣,看到府中的下人紛紛出動,收拾東西,一時間皆忙亂不堪。
看這烏雲的樣子,這場大雨絕不會善了,災區剛剛重整,如果這一場大雨接連不斷,和年前一般,那後果不堪設想。
鄭知義似乎是剛睡醒午覺,尚未清醒過來,臉上還帶着些許茫然,他衣服帶子松散,頭發淩亂,見到陸清鵲,便幾步跑了過來,“陸大人,這是怎麼了?”
陸清鵲擡手一指天空,就這一小會兒工夫,烏雲又濃厚了幾分。
鄭知義随着她的動作擡頭望天,被吓了一跳,聲音裡帶着明顯的慌亂,“這……這到底又是怎麼了?蒼天呐!”
陸清鵲雙手扶住他的手臂,“鄭知府,您先莫着急,看這雨一時半會兒也不一定能下得起來,您呆在府中指揮下人。打開府門,若是有百姓想要進來,便讓他們進。”
鄭知義這會兒才将将清醒過來,“陸大人,年前那場大雨,也是像現在這般呐!大家都以為是一場如同的雨水,誰知道會變成洪災!”
鄭知義痛心疾首的樣子不像是假裝的,但此時也不是顧忌和猜疑的時候,當務之急便是及時做好一切準備。
空氣開始變得更加潮濕,加上陰沉沉的天氣,陸清鵲的心幾乎沉到了谷底。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簡單與鄭知義說了幾句話,陸清鵲一刻不停地往外跑去。
“小姐!”
剛到門口,小荷就大聲喊她。
定睛一看,她手中牽着一匹馬兒,正恢恢地吹着鼻子,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
“小姐,您騎馬去,這樣更快。”
陸清鵲看她一眼,随口應了一聲,踩着馬蹬順勢上馬,披風在風中揮舞,随着她的動作先揚起又落下。她的動作幹淨利索,神情又肅穆鎮定,此時的她像極了一位征軍的将軍。
小荷将缰繩遞到她手裡,滿臉擔憂道,“小姐,您多加小心!”
陸清鵲低頭看她,看着她的臉,忽然笑了,“不必擔心我,在府中等我回來。”
“架!”
伴随着馬兒的嘶叫聲,馬匹身後揚起一陣塵土,陸清鵲的身影漸漸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