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窗外下起了雨,雨落下本來是悄無聲息的,但落在籠罩了整個段家的光網上,每一滴雨滴就有了風吹鈴铛聲。
段恙就是在這樣的雨聲中醒來的,剛睜開眼視物還不甚清晰,他照舊先看一眼司空住有沒有為他變出一張前往第十二星系的票,然後才從床上起來。
怎麼還是沒有?
段恙揉了下睡亂的頭發,然後突然意識到自己看到了什麼。
他連忙把屏幕拉到手邊,再度确認了一遍,司空住大約是忙狠了,惜字如金地扔給他一張荷魯斯号星艦的船票。
段恙和司空住認識這麼多年,知道這貨是個臉冷心熱的主,也沒多在意,打過去五千星币以示他看到了。
說起來上次過去第十二星系,荷魯斯号上人也不少,但是船員看着他的眼神都很陌生,好像青天白日地就看見了鬼,又好像他是第一位上船的乘客似的。
想來司空住應該是還做着什麼副業供養整艘星艦,要不然那群人能靠什麼過活呢?
段恙還是第一次收到荷魯斯号的船票,它采用了複古得過分的全息郵件樣式,他的指尖剛觸碰到虛空中紙張的投影,真正的船票才終于如花開般展現出來。
船票右上角是司空家的星海家徽,點點銀色的繁星圍繞着天路之海,像女孩發間飛揚的閃亮緞帶。
船票的正中央是他不認識的某個星球上的某處景色,深藍色的樹海仿佛無窮無盡。
他翻到背面,船票一下子變得冷冰冰的,隻記載了具體的出發日期與時間,從哪個星系的哪号渡口出發,好在他的房間号還是和上次一樣。
“你醒了嗎?”段協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經過了漫長的傳播過程,最後幾乎失了真。
段恙把船票合上,看着它躲進了信封裡,沒想到司空住也整起這花裡胡哨的東西,他還正好就吃這套。
“剛起,怎麼了哥?”
段協推門走了進來,行走間帶來一陣步果的香氣。
段恙一看他哥闆正地穿起了軍裝,還有什麼不知道的,隻默默地把藏起來的食物拿了出來,一股腦地遞給他。
段協眉毛一挑,“謝了,第六星系的戰線拉得太長,有點制不住那些東西,我得提前回去了。”
他想說什麼,但最終隻是用力地拍了拍段恙的肩膀,什麼話也沒說出口。
段恙低着頭,盡量不露出自己的眼神,試圖勾起他哥哪怕一點點的愧疚之心。
段協沒有猶豫,還是走了。
空氣裡漂浮着米粒大小的金色粒子,這種俗名叫做單邊羽毛的粒子是第二星系的特色,能讓人在保持心情愉悅的同時,還可以極大程度地減緩人體的衰老速度。
二十七年前,段家把新莊園建立在這座單邊羽毛濃度最高的山脈之間,一切都布置得很好,唯有一點,段家非常冷清,在段恙的記憶裡,别說是活生生的人了,連機器人都很少見。
船票上的日期在十六天之後,本該是段協說好休假結束的第三天,段恙簡單地收拾了一下,把東西都塞進儲物器裡。
他又想到自己在北區的那個家,滿天的飛船、星艇和飛行器從早到晚地路過他的居所,司空住來過幾次,回去的時候總說自己的耳朵受到了很不人道的對待。
但他很喜歡這裡,段家沒有什麼不好,隻是太安靜了。
到家已經是下午,段恙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隻留下智腦和到處亂跑的家務機器人,光線撒在他的桌面上,造就許許多多的影子出來。
寫書當然不是個輕松的活計,安排情節,掌握節奏,什麼人說什麼話,什麼時候應該發生什麼,瑣碎得要命。
段恙和淡藍色的屏幕大眼瞪小眼了兩個小時,不由得懷念起寫《遠星小食》的時候,宋秋光的雙手像是有魔力,做出的每一道菜都美味可口。
他寫的時候也不用過多考慮,文字就仿佛有了生命,從他手中傾瀉而出。
他實在想不出新書的主角到底該是怎樣的性格,幹脆起身在房間裡走過來走過去,走得累了,就停下來坐在露台上看看外面,走走停停之下,人是累得夠嗆,書沒寫多少。
智腦提醒他宋秋光開播了,段恙立馬把所有東西抛之腦後,看起她的直播來。
不過今天她直播的時間好像有點早,他看了眼時間,七點四十三分。
星際的另一邊,宋秋光覺得自己可憐的腰不複存在,即使有系統傾情提供的“無骨雞柳一順到底小機器”幫忙,五千斤雞肉仍然讓她渾身像被坦克碾過似的,累得腦瓜子嗡嗡的。
在她很小的時候,曾經以為雞柳是雞腿肉做的,因為小小的她也能吃出雞胸肉的幹而柴,實在和又香又脆的雞柳搭不上一點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