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去眼淚,露西看見袋子裡的面包還剩很多,就把袋子系好,不怪宋秋光的“流浪小竈”在西區這麼快速地站穩了腳跟,她做的蜂蜜小面包實在太好吃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時,露西覺得腦海裡無休無止的念頭少了些。
那一排排的蝶翼樹随着風一起擺動,像極了一隻隻蝴蝶在飛舞,上次她注意到這些蝶翼樹的時候,它們的葉子還沒有長出來。
隻是當露西推開家門,看見弗洛拉的時候,她唇邊很淡很淡的笑意和蝶翼樹的花一樣落在了地上。
“你到底想幹什麼?”弗洛拉朝她大喊,“現在幾點鐘了,我回到家,爸爸媽媽回到家,飯桌上什麼也沒有,連珍妮特你都不管。”
弗洛拉把珍妮特扯到露西的面前,半個手掌那麼大的新鮮傷口出現珍妮特的小腿上,她吃痛,但面對着大姐弗洛拉,無論是她,還是露西,都反駁不了一點。
“那麼你為什麼不先幫珍妮特包紮?”露西說。
珍妮特震驚地擡起頭來,露西怎麼敢這麼和弗洛拉說話?
但看到弗洛拉即刻漲得通紅的臉,她又溫順地低下了頭,即便聽到一個無比響亮的耳光聲,她也不敢擡頭。
露西把那袋漂亮的、美味的蜂蜜小面包放在桌子上,不用照鏡子,她也知道自己的右半邊臉頰高高地腫了起來。
弗洛拉還在繼續說話,但她已經聽不太進去了,反正總是那些話。
“我和爸爸媽媽辛苦支撐起這個家,你在家隻要做做飯,照顧一下珍妮特,你到底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露西,你不再是小孩子了,休學半年還不夠嗎,你就回學校去不行嗎?”
“女兒,你體諒一下我和你爸好嗎,你知道我們有多辛苦嗎?”
露西忽然覺得有一點想吐,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她變得很不愛吃飯,準确來說,是覺得麻煩,在餐桌邊坐下很麻煩,把飯菜塞進嘴裡很麻煩,用嘴咀嚼很麻煩。
家裡從東區搬到西區之後,她也知道了上層和中層星系是不一樣的,據說她們喝的是一種叫做營養液的東西,隻要喝下一管,一兩天都不用吃飯。
露西有時候也會想,要是她出生在上層星系,不,中層星系就好了,隻是從想象中清醒過來,她看見的依舊是家裡的小廚房,悶熱的,夏天時她就要呼吸不過來的小廚房。
露西把菜端上桌的時候,餐桌邊已經坐滿了人,下班回來一臉疲倦的爸媽,弗洛拉,還有珍妮特。
她轉身去盛飯,結果發現自己原來光顧着做菜,忘了做飯,那些米還靜靜地躺在米袋裡。
弗洛拉用一種露西再熟悉不過的眼光看着她,露西沒有瞪回去,她越過弗洛拉的肩頭,看見桌子上本來裝着蜂蜜小面包的袋子變得空空如也,隻剩下一個袋子,她知道,弗洛拉就是這樣的人。
露西的耳朵又失去了作用,她隻看見弗洛拉和媽媽的嘴唇在一張一合,好像在說些什麼,但她聽不見,想了想,她回到房間,把自己僅剩的星币和幾件衣服塞進了包裡。
再回過神時,露西的面前站着一個宋秋光,店裡的顧客很多,她發覺自己又坐在先前的位置上,她努力回想了一下,卻完全記不起自己是怎麼來到這裡,又為什麼會來到這裡。
她數了一下自己的星币,點了一杯最便宜的紅野茶,三兩片的紅野在茶水中沉沉浮浮。
在宋秋光第無數次路過她的身邊,店裡的顧客已經沒有幾個的時候,露西總算鼓起了勇氣,“不知道你的店裡缺人嗎,我可以做很多事情,要是給我一個住的地方,我也可以不要工資。”
宋秋光怔住了,她看到露西,就像看到自己,沒有好起來的自己,沒有被克裡斯汀收留的自己,她有些猶豫,但很快,她還是答應了露西的請求。
這倒不是她莫名其妙地愛上發善心,隻是露西的話給了她靈感,她确實沒有辦法雇傭西區的居民,但露西是西區的居民,完全不用考慮這條規定。
有了這個想法之後,宋秋光先把露西安置在了三樓的客房。
本來這個房間是為了汪玉、克裡斯汀和段恙準備的,但克裡斯汀總是記挂着自己的餐館,趁着天黑之前就會回去。
汪玉則更沒有住過,每次來不及回家就會同她一起睡,畢竟她現在的床已經不像以前那樣小了。
段恙雖然對她做的飯菜很寬容,無論她做什麼都說好吃,但這份寬容沒有蔓延到那間客房上。
因此客房的第一位住客露西,于今天入住。汪玉得知這個消息,連忙從克裡斯汀趕了過來,“你怎麼想到這個好方法的?啧啧啧,就是有點太黑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