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知道回來？”

方正慢條斯理地走下來，中山裝挺括，眼神卻冷得能結冰。

方北沒理他，低頭邊換鞋邊說：“您要想訓我等到了飯桌上一起訓，省得浪費您口水。”

方正臉色一沉，正要開口訓人，眼角餘光卻突然掃到一旁的簡雲。

他本來沒多注意，可下一秒，就見那兩個站在玄關的青年幾乎是同時低頭彎腰換鞋。方北一邊換，一邊手臂自然地擋在簡雲前面，像是護着他别蹭到櫃角。簡雲手背碰到他臂彎時微微一頓，竟也沒躲，隻順手理了理他的袖口。

他們換完鞋一同起身，簡雲順手擡手，替方北理了下沒系好的帽繩，動作輕而自然。而方北一副懶洋洋的樣子仰着頭，任由他擺弄，眼角那點笑意明目張膽地寫着“咱就是有人寵”。

這畫面——怎麼看怎麼不像是“普通朋友”。

方正眉心“咔”的一緊，盯着那兩人，沉聲開口：“你倆……？”

方北一擡頭，對上他那張已經明顯變色的臉，懶洋洋地聳了下肩，理直氣壯地開口：“啊，我們在一起了，怎麼了？有問題嗎？”

空氣瞬間安靜。

方正臉色明顯一變，随即緩和下來，仍是嚴厲地訓誡道：“走這麼多彎路，給公司惹了那麼多麻煩，如今簡雲既然肯原諒你，那就算你迷途知返得不晚。你周一收拾收拾回公司上班，在網上直播丢人現眼幹什麼？”

方北撇了撇嘴，嗤笑一聲，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方正：“你不會以為，我是服軟了吧？”

他慢悠悠把手插進兜裡，語氣懶散卻透着一種難得的清醒：“我隻是不想再逃了。”

方正眉頭驟然擰緊，冷聲道：“你要是還認我這個父親，就——”

“就别再拿‘我媽’威脅我了。”方北截斷他的話，眼神瞬間冷下來，語氣也跟着一沉，“方氏集團你愛給誰給誰，我不稀罕。”

空氣像被他這句話砸得頓了一下。

他轉頭看向許婉心，忽然語氣一轉，竟帶着點吊兒郎當的輕快：“媽，他要是真想離婚你就讓他離呗，我和簡雲養你綽綽有餘。”

“雖然現在還不太行，但以後肯定沒問題。我倆賺錢，你負責花，什麼限量包、大鑽戒通通給你安排上。”

“你這孩子，”她側頭瞪方北一眼，又好氣又無奈，“我和你爸爸哪能離婚啦？嘴巴别亂講，烏氣死了。”

“哦，那就當我預習了一下提案。”方北無辜地眨了眨眼，像是真的隻在彙報個未來KPI。

方正眯了眯眼，壓着怒氣道：“所以你是打定主意不回來了？”

“怎麼，你還想讓我寫個《痛改前非不直播不逃婚回集團決心書》？”方北聳了聳肩，“那你拿紙筆來。”

“小雲，你呢？”他聲音壓得低而冷，“你也要跟着他一塊離開方氏？”

簡雲聞言沒有回避，反而輕輕擡起頭，目光坦然地迎上去：“我不會離開方氏集團，隻要您還需要我，我會一直做好我的本職。”

他頓了頓，轉頭看向方北。

他們視線在半空中交彙，一眼太短，卻藏了太多話。簡雲的聲音微不可察地輕了一分：

“但方北……他有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我支持他。”

那句“我支持他”像一根繃緊的琴弦，輕輕撥了一下，落進空氣裡，久久未散。

方正眯着眼看了兩人半晌，臉上的神情幾番沉浮，最終冷冷一哼，沒再多說：“随你們。”

氣氛一時靜下來。

許婉心趕緊拉住方北，打圓場似的拍拍他手背：“回來就好，回來就吃飯。菜我都叫廚房一直熱着的，快坐下，一家人吵歸吵，飯還是要吃的。”

“行啊。”方北挑眉，語氣沒個正形，“反正我已經不是‘方家繼承人’了，蹭頓白飯也算賺。”

簡雲斜了他一眼，眼神帶點“你少說兩句”的無聲警告。

方北裝作沒看見，嘴角還往上翹，湊過去低聲道：“不是說好了‘有獎勵’嗎？我可就靠這點盼頭撐着了。”

簡雲：“……”

許婉心：“你倆在嘀咕什麼呢？”

“沒什麼。”兩人異口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