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助有一瞬間覺得不是在叫自己。
他近乎茫然地眨眼,機械地轉動脖子掃視身側,确認除他之外再無其他宇智波。
“少族長大人,您在看什麼呢。我叫的就是您啊。”
可阿宵俯下身,捧起他的臉朝向自己,迫使他不得不注視她的眼睛。
“您應該還不知道,今天族内緊急召開了族會。經過我們的讨論,一緻決定,将您推舉為宇智波一族的少族長。”
……哈?
她說得每個字佐助都認得,但組合到一起就變得全然陌生了。
什麼意思?
阿宵笑眯眯地向他宣布:“從今天開始,您就是宇智波一族的少族長啦。”
佐助呆呆地看着她,不知道該作何反應。看着她轉過身對其他人說話,他這才注意到她身後還跟着長長一串族人。
平日裡在族地裡都能遇見,都很面熟,叫得出名字。
有葵姐姐、陽介哥哥……還有和彥叔叔、建太叔叔他們。
阿宵對着他們:“都愣着幹什麼?快點給我們的少族長大人問好呀。”
她笑眯眯的,和佐助的哥哥一般大年紀,黑發柔柔垂在身後,看上去毫無攻擊性。
可往日眼高于頂的族人們居然真的聽了她的話,紛紛對佐助彎下頭顱,齊刷刷單膝跪地,異口同聲道:“少族長大人。”
佐助下意識後退一步。
卻被阿宵捧着臉強行湊近,看見她黑色瞳孔裡自己的倒影——茫然的神情。
他的呼吸頓時都放緩了。輕輕地、仿佛面前的人是什麼可怕巨獸一般,要這樣輕柔地将他吞噬殆盡。
“你不高興嗎?佐助。”
她低聲道。這回,她沒有再喊出那個讓佐助起一身雞皮疙瘩的稱呼,重新叫回他的名字,就像往常那樣。
“阿宵姐姐…”他顫顫地喊她的名字:“你們……是在開玩笑吧?”
快告訴他,一切都隻是個玩笑。然後他就能佯裝生氣的轉身就走,任誰在後面追着道歉都不原諒。
可他終究是失望了。
阿宵拍了拍他的頭頂,語氣平靜:“當然是真的啊。怎麼,少族長,覺得緊張啦?”
他何止是緊張。
佐助深吸一口氣,感覺無形之中,有種巨大的恐懼感吞噬了他。
是完全……脫離掌控的失控感。
事情好像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巨變,佐助讨厭這種被動的感覺,他用力眨了下眼睛,搖頭,語氣強裝冷淡:“不。”
阿宵看着他,仍處于巨大的迷茫之中,但佯裝鎮定,學着他的父兄那般冷起臉,倒真有幾分神韻。
她覺得自己正處于一個絕無僅有的主導地位,靈魂也悠悠地飄蕩出軀體,其他所有人——族人們、佐助、還有在忍校門口停下腳步看熱鬧的路人們……全部全部,都像是在她掌心的木偶。一舉一動、心中所想所念,她都再清楚不過。
佐助問她:“這是怎麼回事?”
阿宵的心髒像個皮球高高鼓起,被一種莫大的滿足注入到其中直至膨脹。
她笑:“就是你看見的那樣,還不明白嗎——也不是很難理解吧?”
“簡單來說,就是我們決定,将宇智波鼬從繼承人的位置上除名。”
“而你,宇智波佐助”
阿宵雙手搭上他的肩膀,語氣沉沉,似乎對他飽含極大的希望一般:“從今往後,你就是宇智波一族的少族長。”
“睜開眼睛好好看着,佐助。”阿宵的話回蕩在他耳邊:“這是你未來将引領的族群,能擔起這份責任嗎……我相信你可以的,佐助。”
佐助腦子還亂亂的,他根本不懂這背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愣愣看着阿宵,腦子裡也隻剩下她的話。
他的回答……
他是怎麼想的?
在今天之前、不,是在這一刻之前,他還始終擠不進大人們的視線裡,沒人會看見他。
而現在,他被阿宵推着站到舞台中心處,聚光燈落在他身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會朝他看過來。
包括父親、包括哥哥。
想到這裡,他突然堅定了起來,雙手攥緊握拳。
“當然可以。”
阿宵的笑容愈發燦爛了。
她想,小孩子真好糊弄呀,随便說幾句冠冕堂皇的話,就能踏進她精心為鼬準備的圈套裡。
确認路邊圍觀的群衆看得一清二楚後,她起身牽着佐助準備回族地。
泉奈一直站在她身邊,這裡應該也隻有他明白阿宵打得什麼主意:“這就是你覺得能威脅到宇智波鼬的‘東西’?”
阿宵微微點頭,這裡都是人在看着,她可不想讓人察覺到她身邊還有其他‘人’的存在。也不能貿然就和泉奈說話。
佐助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擡頭看她。
阿宵笑眯眯地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腦袋,小佐助偏頭躲過去,哼了聲。
年紀還小呢。
她這般想到,可利用起這樣的小孩子,也沒感覺到有什麼猶豫的。
她看着佐助,心裡想的完全是他哥哥,宇智波鼬。
是的,她是最了解宇智波鼬這個人的——整個宇智波一族,他最在乎的一定是他弟弟宇智波佐助。
阿宵敢肯定地說,如果宇智波一族全掉水裡,鼬隻能救一個人上來,那這個人選毫無疑問,隻能是宇智波佐助。
至于其他人?以阿宵的惡劣猜想,鼬不把他們摁水裡多嗆兩口水都算他心善了。
不過也得虧是佐助,換成其他人,比如族長富嶽、或者美琴夫人……阿宵也打不過啊。
鼬啊鼬,誰叫你有這麼大的軟肋放在這兒呢。
這次,她會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