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話的時候,阿宵冷靜得出奇。
這是她經過深思熟慮後得出的結論——現在的族長宇智波富嶽沒用了,在面對木葉高層的威脅無所作為、長子宇智波鼬也站到了阿宵的對立面。就算他願意和自己的兒子刀刃相見,也很難戰勝擁有萬花筒寫輪眼的鼬。
最重要的是,萬一富嶽不願意怎麼辦?
要是他不願意對鼬下手,讓跑了的宇智波鼬能再次安全無虞回到了木葉,那她受的傷、流的血,就全白費了。
她對族長家的關系倒還算有點了解。表面上看,宇智波富嶽和宇智波鼬這對父子關系确實很僵,特别是在鼬進了暗部後,更是直接跌入冰點。
那難道就能說明宇智波富嶽能眼睜睜看着鼬去死嗎?
不、不可能。
如果二者取其一,他肯定還是會選擇站到自己兒子那邊。
但今天坐在這裡、依然留在木葉的是她宇智波宵,而跑掉的人是宇智波鼬……她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怎麼可能讓鼬能有天再堂堂正正地踏入進木葉大門。
繼續讓他在族長之位上呆着,對阿宵沒什麼好處。
沒用的家夥就趕快把位置讓出來,讓‘族長’這個職位發揮最大的作用。
宇智波泉奈——這個阿宵召喚出來的戰國亡魂,算得上是她天然的同盟。隻要讓他當上族長,還能把他綁在他們宇智波一族這艘船上。
她和青年修長的手指相扣,認真向他‘推銷’當族長的好處。
“你曾經是宇智波家族的二把手,那現在當族長也是輕而易舉,對吧?”
泉奈笑容頓了一瞬。
他微眯起眼:“阿宵,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她漆黑的瞳孔裡倒映着青年的面龐:“我們兩個是現在族裡‘唯二’的萬花筒,于情于理,讓現任族長退位都完全合理。”
她特意在‘唯二’兩個字上加重了音調。
顯而易見,宇智波鼬已經被她踢出‘族内’這個範疇裡了。
“你想得是不是太容易了?”
泉奈用過來人的語氣勸她:“當族長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族内所有的資源、産業還有人脈,都不是輕易能接管的。還有,你準備怎麼說服你那些族人呢?木葉方面又怎麼交代?”
他隻認為阿宵是太過天真,隻看到了表面,沒看到‘族長’這背後到底代表着什麼:“宇智波現在可不是個獨立的家族,既然在「木葉」裡生存,那肯定得給木葉一個說法。你不是說過嗎,現任族長還擔任了警備衛隊長的職位。”
沒那麼簡單,他話裡話外都這樣勸她。
“哦,那些啊,都不算什麼。”
阿宵卻輕描淡寫地擺擺手:“你不是有經驗嗎,有什麼好擔心的?再差也不能比現在差了吧。”
——不,我沒有。
泉奈勉強笑,很想說自己沒當過族長啊,哪裡來的經驗。
“木葉方面就更不用擔心了,反正族内都計劃造反了,有什麼必要給交代?我沒去抓九尾就是最好的交代。”
“警備隊也沒什麼好說的,不重要。”
她還真是……
泉奈承認,他活得年歲不算長,但作為曾經宇智波一族的二把手,他打過交道的人可不少。
宇智波宵這種人,少見。
先前從她族會上‘逼宮’族長就多少能看出來了,确實是膽大妄為——他不過是稍微用了點激将法、給了她些暗示,但她能做到那般大張旗鼓的地步,也的确有點出乎他的意料。
若是在他的時代,他應該會挺欣賞阿宵的……或許會選擇把她帶在身邊當做親信培養?當然,她對任何人都缺少敬畏之心,這點也很難評價就是了。
遇上這種人,可得小心她随時反手捅你一刀。
他注視着阿宵的眼睛,非常平靜,平靜到似乎她根本沒有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一樣。
嗯,‘重新活一次’。
很有誘惑力的說法。
這一次沒有任何東西、任何人擋在他身前,一切都已物是人非,他本身對這個世間沒有留戀。仇恨和憤怒甚至不知道向誰去發洩,老實說,睜眼看見這樣的世道,有些失望。
不過他死之後,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呢?他覺得自己有必要保持知情權,千手兄弟、還有他兄長宇智波斑……相信在木葉被封存起來的機密裡,他會得到答案的。
“好啊。”
他握緊了兩人十指相扣的手,點頭:“你都這麼說了,我再推辭的話,反而顯得我太瞻前顧後、畏首畏尾了。”
反正一切都顯得這麼無趣,那倒不如主動踏入這灘渾水裡。泉奈對她打得什麼主意心知肚明,她也不過是把這個提議擺在他面前而已。
“本來我是想帶着你離開這裡的,既然現在計劃有變……”
既然你偏要一頭紮進權利鬥争的漩渦。
“那我們就一起留在木葉吧。”
那我就陪你吧。
他說。
*
宇智波泉奈這個人到底在想什麼呢?阿宵其實也不太清楚,隻是她能抓住的東西不多,他作為她的瞳術造物,是她無論如何也無法放棄的‘東西’。
她不甘心。
不甘心親手創造的存在居然不受自己控制、不甘心他就這樣憑借着她獲得新生了……要是止水那也就算了,可這個半路冒出的家夥又憑什麼?
宇智波泉奈就是死,也得和她死一塊。
她虛弱地靠在病床上,日光灑在鐵質窗扇邊框上,反射出銳利的冰冷銀光刺進她瞳孔。但隻是一瞬間,就像這次的‘敗北’一樣,她眨了眨眼睛,收起所有不甘的憤恨,笑着吞下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