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指寬珠光白的绶帶纏在腰身,梳理的沒有丁點褶皺,垂落在裙擺之中,優雅端方。
“大婚在即,夫人讓我帶聖女前去測資,再準備婚服事宜。”蘇葉道。
女弟子測資與男弟子大有不同,因着封體無法修習,測資,隻是在測算秘法封印下的丹田靈力現有幾何。
從前不必管這些,但自合歡宗命令規定一生隻得一位道侶,這一道測試便加上了,以便雙方都知曉自己資質如何。
倒也有弊端。有些男修在看到女修丹田内靈力并無儲存翻倍多少,便找藉口推了婚事。
不過玉纖凝覺得這也不是弊端,倒是看清對方面目的試金石。
“嗯,我們走吧。”
沒有多餘閑談,蘇葉側身做了個請的姿勢,便在前面引路。
夫人的院落在最深處,從聖女院出發要穿過弟子們自由活動的場地方才能到。
蕭長風閉關,修習等事宜是由雲卓帶領,而眼下正是休息時候。
合歡宗一朝雲端跌落,宗主屢屢閉關但修為不進,弟子們倒是留下來些,但卻軍心渙散,尋日裡休息時間大多三五成群分開而坐,今日倒奇,圍成個大圈來,不知在做什麼遊戲,時不時爆發出一陣哄笑,為這慘淡的绯域添了幾分生氣。
玉纖凝跟着蘇葉穿廊而過時,聽得人群中不着調的嗓音傳出:“這位師兄不好意思,沒中,這丹藥又歸我了。”
她緊跟着停下腳步,側身望向人群:“你們在做什麼?又在賭嗎?”
哄鬧的人群霎時噤聲,逐漸四散開來,露出中央那人的身影。
果不其然是晏空玄。
他從一塊青石上起身,望着玉纖凝方向,将手中石子上下輕抛。
“有公正嚴明的聖女在,哪兒有人敢賭?不過是跟師兄們做個遊戲,他們自覺輸了想贈我些丹藥靈石之類的玩意兒罷了。”
言罷甚至又轉眼問那位師兄:“師兄倒是為我作證,說是也不是?”
“對,就是如此。”
冠冕堂皇的理由,公然扯皮,偏偏一切被他說的合理,玉纖凝無從發難,深看晏空玄一眼,遂跟着蘇葉繼續朝前走。
這一打岔,其餘弟子也沒了繼續玩鬧的心思,望着玉纖凝二人離去的身影,有人低聲議論起來。
“聖女鮮少出聖女院,今日跟蘇葉師姐出來,怕是婚期在即,例行測資去了。”
“聖女封體這二十餘年,丹田靈力不知該如何洶湧,能與之合修的人,怕是要一步元嬰了。”
“我聽聞蘇葉師姐近日也測資了,靈力十分充沛可觀,近十年還未出過靈力儲備如此多的女修。”
“蘇葉師姐也測資?難不成夫人要為師姐尋道侶了?”
“還用問嗎?新人測資那天夫人不都說了?”
幾個人擠眉弄眼地往晏空玄方向瞟,互相無趣的一拍對方肩膀:“别想了,輪不到咱們這普通弟子頭上。”
晏空玄恍若沒聽到,立在原地望着廊上漸行漸遠的倩影。
“就知道你小子紮在人堆裡尋快活。”
脖頸一緊,晏空玄被伐竹手臂勾着幾步到了僻靜處。
“那麼多人看着,少帶我來這種犄角旮旯,近日我可是瞧着有些男修看着我的眼神都不大對勁,怕是誤會我有龍陽之好。”
晏空玄甩開脖頸上的手臂跟伐竹拉開距離,把玩腰間挂着的羊脂玉佩:“說吧,什麼事火急火燎的?”
“聖女不到七日成婚,清天城的人屆時也到,你還不着急?!”
伐竹一直等着他想對策,沒成想這幾天他隻是混在弟子堆裡玩樂,當真想着“兵來将擋水來土掩”,伐竹哪兒還能坐得住。
“我不管,你今日必須給我吃個定心丸,否則别怪我不顧兄弟情誼,先跑為敬了。”
看眼前男人還是漫不經心的把玩玉佩,伐竹直接将他手按住。
“晏空玄,洗髓玉内設有禁制你目下也毫無頭緒,等那些人來,前後圍剿,你我二人處境可絕非上次那樣九死一生。”
聽他正聲,晏空玄散漫的神态也收斂幾分,手腕一轉輕松從他掌下脫出,凝着手中玉佩說道:“洗髓玉為神鳥九鳳孕育靈珠所化,内設禁制清天城的人這些年都未曾破開,我自然也沒指望一到手就破開,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我運氣較他們要好些,眼下已有眉目,隻需再尋良機驗證一番。”
“哎呀,你快别跟我打馬虎眼了,你就告訴我七日後能不能活!”
“能,”晏空玄笑的神秘,吐出兩個字:“我有内應。”
“内應?你已經找好了嗎?誰?”伐竹面露喜色。
“合歡宗聖女,玉纖凝。”
“原來是聖女……你說誰?!”
伐竹的心如被抛入雲端再狠狠摔入十八層地獄,感覺自己甚至能微笑坦然的聽聞超度誦經邁入輪回。
他開始在四下來回踱步張望。
晏空玄問:“你做什麼?”
“做什麼?”伐竹微笑擡頭,“找哪裡的風水寶地适合你我兄弟二人埋骨啊。”
晏空玄呵的笑了聲,提步便走:“找你的就行,不必惦記我。”
“你這渾小子!”伐竹額角青筋直跳,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側,壓低聲音:“你得失心瘋了不成?浮屠一夢裡到底看到了那聖女的什麼,現在怎麼事事都要跟她扯上關系?!”
看到了什麼?
晏空玄腳步微滞,浮屠夢中畫面從眼前清晰閃過。
漆黑深淵中,女子被烏黑發亮的鐵索穿透四肢百骸,死死定在地面。血液鮮亮似岩漿,順着詭異黝黑的鐵索徐徐滴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