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黛清與陳相易在院中隻剩枯幹的花樹之下聊了許久,不過二人結束了話題之後,二人一直沉默着,特别是李黛清,陳相易看她一臉憂愁神色,仿佛回到那天在木屋當中的時光中了。
任憑窗外樹影喧嚣,我自哀立世間,别人看不穿我,我亦無暇其他。李黛清正處于這種感受之中,她想,可能她還需要時間緩緩,從失去陳向南的悲傷之中逃離出來。
陳相易望了望偶爾停留在樹梢枝頭的鳥雀兒,無奈在心中感歎:“鳥兒,你說她在難過什麼?”這一語說出,明明是無聲的,可仿佛被鳥兒聽到似的一般——鳥兒也不解,它展翅飛遠了。“阿姐!你快來!”阿玉的聲音把李黛清的思緒拉了回來,她暗自下定決心:"既然已經穿越了,那就把自己該幹的事幹好,無論我再怎麼想向南,他也不會回來了。"陳相易聞聲望了過去,很快改變了先前那般看不出情緒的面容,他此刻笑臉盈盈,一面如溫潤如玉;一面如柳拂水過,不露痕迹。
李黛清已經走到李雯玉跟前,可陳相易還在原地不動,阿玉睨了他一眼,紅唇輕輕上揚,笑道:“這小子,還挺守規矩。”她說這些話的時候沒有降低音量,全讓李黛清聽了去,她有些好笑,不禁打趣阿玉:“他年齡跟你一般大小,你為何叫他小子?”再者,這男子不如女子閨房本是天經地義的事,雖然此處是将軍府,但還不要亂了分寸比較好。
李黛清心裡寬慰了幾分,緊繃着的身體放松了起來,本來方才喊陳相易教她劍法,害怕男女有别,本就授受不清。更擔心他是一個不知分寸之人,約定之後還是很擔心日後的教學日子,現在看見他這種做法,自是再好不過。李黛清趁着阿玉沒注意,嘴底抹過一絲劫後餘生的笑容,又轉瞬即逝地消失了。
經過李黛清的點撥,阿玉也意識到自己方才說的話實為不妥,她的臉上有被姐姐拆穿之後感到尴尬的紅暈,随後音量也減少,帶着羞惱的語氣對李黛清說到:“下次不會說了姐姐。”接着轉身看向陳相易那邊,然後雙手放在嘴巴跟前,很用力地叫:“你先在這裡等着,”
李黛清看見阿玉這副模樣,覺得甚至可愛,心想到:“之前看見小說裡的女主角穿越都是一個人孤軍奮戰,如過獨木橋般,我李黛清雖然穿越之後,莫名其妙中了一劍,并且還給我安排的女将軍的身份,雖然我肩負重任,好在有一個如此可愛的妹妹陪我。”就在阿玉說完之後,李黛清也回頭一看,風不斷流轉于庭間一隅,風光大好。
李黛清笑着摸了摸阿玉的頭,看見阿玉鵝蛋大的小臉本來不加雕琢,渾然天成,有了剛剛那一抹紅就如同夕陽下平靜的湖水。二人看見陳相易向她們二人招了招手,于是便走向屋子裡去了。
阿玉打開一點縫隙,日光便從這些縫隙裡鑽了進去,向久違踏進這裡的人們哭訴它的孤寂。“阿玉,我們這一仗打了多久了?”,阿玉沒有起疑,權當姐姐隻是昏迷了很久,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了。“姐姐,我們打了兩個月了,但是離開家卻滿三個月。”李黛清一臉疑惑,她不懂那多出來的一個月她們幹了什麼,她也隻是聽着,沒有答話。
門被完全打開了,陽光不是金燦燦奪人眼目的金黃了,相反,是日落西山的暮色,不過對于就不見日光的孤僻房屋來說,也是足夠了,足夠把它照亮了,隻見屋子十分簡樸,很顯然,很久沒有人打掃了,窗棂上布滿了灰塵,風一吹過,就惹得這些灰塵自邊緣揚起,落到了空氣中。
李黛清将這空氣裡的塵埃看的一清二楚,心中也不免起疑:“堂堂一個将軍,連打掃屋子的丫鬟也沒有一個嗎?”她實在想不通,于是拐彎抹嘴地提了一嘴:“阿玉,這個宅院就我們兩個人嗎?”阿玉一臉驚詫,隻見她把手背放在李黛清的額頭,試探性的摸了一下:“沒發燒啊?”随後,便是自己在安慰自己一般:“是了,一定是姐姐的病還沒好完,記憶也有些沒有恢複,問出這種問題也是正常。”
然後她将李黛清的肩膀攬過,阿玉年紀比李黛清少了三兩歲,個子也比她少了一截,她幾乎要踮腳跟李黛清平齊,李黛清也察覺她的不容易,于是主動彎腰低頭,就這樣二人磕磕絆絆,李黛清被阿玉帶着來到雕花床前,念及還有一個陳相易在等待,于是阿玉義憤填膺的雙手撐這李黛清的雙肩,二人相對而坐,阿玉一臉嚴肅地看着李黛清:“姐姐,我們長話短說。”
李黛清本想好好看清屋裡的構造,然而還未來得及好好觀察,就被阿玉一股腦扯到了床上,聽見阿玉滿臉正經,李黛清也收了收性子,開始認真聽阿玉講話,回答:“好。”,隻是她隐隐約約覺得阿玉的眼底透露出悲憫神色讓她覺得渾身不自在起來。
“姐姐,我想你應該是殺敵的時候把腦袋摔着了是不是?”阿玉眼睛絲毫沒有閃爍,一直盯着李黛清,想要從李黛清的眼睛裡讀出什麼東西來,李黛清當場就慌了神,可是又覺得一絲荒謬可笑,因為在她穿越而來的時代,這句話不亞于罵人的話語,如今從古人的嘴巴裡說出來,卻别有一番風味,心想:“還好阿玉不知道這句話的涵義,當正是為了關心我才說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