職場上那套虛與委蛇的法則江遲遲不是不懂,她隻是生理性厭惡這些趨炎附勢的行當。
而宋坤和她不同,攀附權貴是他的本能,拉幫結派是他的手段。
“呵呵,離職的人膽子就是大,還敢跟我犟嘴。”宋坤斜眯着一隻眼睛,唇瓣咧開,扯成薄薄兩片,笑裡藏刀,“不過,江遲遲,你不會以為離職之後我就治不了你了吧?啊?”
他從手邊攤開一本文件,扔給江遲遲,“好好看看,這是什麼。”
江遲遲兩手一抓,翻開封面,上面赫然寫着六個大字,“競業禁止協議”。
這是每個人離職的時候都要簽署的一項協議,禁止他們在離職後從事和原公司業務相關的工作,以免造成競争關系。
江遲遲皺眉,“什麼意思,我現在的工作和公司的業務并沒有利益沖突。”
“不好意思,以前沒有,現在有了。”宋坤翹着二郎腿,語氣欠揍,“公司接了一單生意,幫一個大景區做宣傳。你也是做文旅宣傳的,這不是巧了嗎。”
他們部門是做外包軟件開發的,客戶五花八門,這個景區的單子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江遲遲離職上島之後找了過來,很難說是巧合,還是宋坤刻意為之。
“競業協議上寫得清清楚楚,你要是觸碰了公司的利益,違約金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啊。”宋坤見江遲遲皺眉不語,一副苦惱的模樣,語氣自然更加得意。
“不過,凡事都有操作空間。要是你能給我點好處...”宋坤色迷迷的視線掃過她全身,“我既然能把小唐犯的錯安在你頭上,自然也能讓競業協議的罰款罰不到你身上。”
江遲遲快速斜瞟了一眼房間的某個角落,語氣平靜,“公司是你家開的嗎,我憑什麼相信你能幫我。”
“公司裡那幫高層都是廢物,整天隻知道吃喝玩樂,那個經理也是蠢,被我哄幾句就暈頭轉向了。”
愛慕虛榮是人類的天性,更何況在自己心儀的獵物前,宋坤更是飄得沒影兒,洋洋得意道,“咱們部門就是我說了算。我說不追究你的競業協議,還有誰敢追究?”
江遲遲低着頭,表情晦澀不明,宋坤以為她正在考慮自己的條件,于是接着加碼。
“你要是願意跟着我,我可以讓你重新回公司,給你在部門分個輕松的職位,工資照舊,怎麼樣?”宋坤色心漸起,往前挪了挪想拉江遲遲的小手,卻見江遲遲後退一步,避開了他的動作。
“主管,我有男朋友,請你自重。”
宋坤輕蔑一笑,“你們不是已經分手了嗎,又複合了?沒事,我知道你那個男朋友,寫小說的吧,能掙幾個錢?說不準還要你賺錢養他,吃軟飯的小白臉。當然啦,你要是實在喜歡他,當個玩具養着也行,我很好說話的。”
反正他宋坤也有老婆,他不介意這些。
況且有夫之婦...更刺激。
宋坤光是想想就心潮澎湃。
對面的女孩兒沉思片刻,突然擡頭,脆聲道,“我有條件。”
宋坤不怕她提條件,就怕她不答應,連忙道,“你說。”
“部門每個月的聚餐,我不參與。”
“你之前不也沒去過嗎?”宋坤笑道,“我給你發了那麼多次消息,你哪次去了?這事兒簡單,不去就不去。”
沒想到江遲遲提的要求如此簡單,宋坤自然滿口答應。
“既然我答應了你的要求,那遲遲你是不是也...”
宋坤色迷迷地盯着女孩兒曼妙的身姿,見她沒反抗,心猿意馬地朝着她蔥白的細手摸去。
一牆之隔,門外,時相儒強壓下心裡的怒火,一動不動地守在門口。
秦向松低頭擺弄手機,不知道在看些什麼,時相儒不關心。事實上,如果不是秦向松在這兒攔着,他早就一把踹開房門,沖進去救江遲遲出來了。
他們到底在聊些什麼,偏要大半夜在旅館房間聊?
時相儒甚至想到了最壞的一種可能,或許,江遲遲早就和那個宋坤勾搭上了。
分手前無意間翻到的那條短信或許隻是他們之間藕斷絲連的證據之一。在深不見底的水下,或許還藏着更加令人心寒的冰山。
不不不,不會是這樣!如果江遲遲真的和宋坤有奸情,又怎麼會故意騙他上島整他呢?
或許他們倆之間鬧了什麼别扭,江遲遲才故意借自己的手欺負宋坤。不然怎麼解釋,江遲遲大半夜連覺都不睡,跑去宋坤的旅店幽會呢?
NO!這其中肯定有什麼誤會,江遲遲已經主動求着自己複合了,他時相儒才是江遲遲的正牌男友!
他怎麼知道江遲遲這招是不是以退為進,故意激怒宋坤的呢?
...
兩種截然相反的聲音不斷在時相儒腦海中争執。理智告訴他應該相信江遲遲,但他卻總是忍不住去想那個最邪惡而肮髒的想法。
或許,他從未擁有過江遲遲,上島的這幾周恍如海市蜃樓,映射出他心底最不願面對的結局。
他還一直愛着她。
她卻早已忘了他。
哀意如潮水般蔓延,痛絲如蛛網般籠罩。混亂的夜晚泯滅了他的理智,讓他隻能聽見來自地底的惡魔之聲。
她忘了我。
她背叛我。
她不愛我。
“砰”的一聲,屋内傳來巨大的聲響,像有什麼東西塌了,撞在地毯上發出的悶響。即便隔了一層門闆,聲音也清晰地傳了出來,可見屋内聲音之大。
發生什麼了?
時相儒心頭慌亂,再也忍不住,大力拍着房門,扯着嗓子吼,“遲遲...江遲遲你在嗎?!”
屋内繼續傳來幾聲清脆的撞擊聲,像是回應時相儒的呼喊。
她真的在裡面!
“宋坤你個王八蛋,放開遲遲!”
時相儒徹底慌了,他擡起腳踹門,力氣大得幾乎要腳腕骨折,但他毫不在乎,眼神發狠,發現腳踹不開後,改用身體撞門。
當!當!當!身體化作肉盾,一下一下地撞擊着木門。旅館的門質量一般,在他堅持不懈的肉搏之下,隐隐有了松動的迹象。
秦向松也加入進來,兩個男人像不知疲倦的鋼炮,輪流用身體砸向堅硬的大門。
“宋坤!你他媽的...”
莫約撞了十幾下,木闆不堪重負,眼見着就要丢盔卸甲,“咯叽”一聲,門從裡面開了。
時相儒由于慣性沒刹住車,和開門的人撞了個滿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