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對他而言,從來沒有什麼是“最好的”。
月亮藏進雲裡,連清風都知趣地繞開相擁的他們。
時相儒摟住懷裡的她,果酒醉人,他分明滴酒未沾,卻覺得連空氣裡都是讓他沉醉的氣息。
擁有她,抱住她,這便是他苦苦尋求多年的平靜港灣。
男人喉結滾動,沉聲在她耳邊。
“遲遲聽過嗎,有位作家曾說,‘我憎惡玫瑰的豔俗香氣,但她與紅色絕配,于是我将自己埋進土裡。’”
他的聲音讓江遲遲想到夕陽下晚歸的漁船,悠長的汽笛深沉地轟鳴,在橘紅色的天幕裡劃下沁墨的一筆。
她看着男人動容的眼睛,那雙深沉的眸子裡蕩漾着深情的漣漪,在眼底,她看見了自己的影子。
他厭惡世人庸俗的眼光,那些偏見、執拗化成射向他的利箭。
但她的眸子實在清澈安穩。
于是。
“遲遲,把我藏進你眼底。”
請永遠這樣看着我。
頭頂路燈閃爍,像短路的電視機發出的錯頻信号,那一瞬,風靜雲止,池塘邊聒噪的青蛙壓着嗓門,連行人的腳步都輕了。
腰上大掌灼熱,隔着一層裙子都快要将她灼傷。女孩兒沉默的每一分、每一秒,腰上的力道逐漸收緊,眼前人強硬而執着地箍着她,誓不松手,仿佛隻要她不答應,他便會強行将她融進自己的身體。
江遲遲長久地凝望着眼前的男人,直到眼睛幹澀,她被迫眨眼,眼角淌下生理性的淚水。
他的倒影在淚珠裡散射,碎成一片片支離的畫面。
他在玻璃房裡戲谑地點評她的論文。
他在餐廳裡呼吸微顫地承認他在追她。
他在路燈下焦急等待自己的身影。
還有現在。
時相儒薄唇輕啟,目光沉靜地望向她,卻讓她感覺自己身處風暴中央。
方圓百裡飓風肆虐,唯有她所在的這一處,是平靜的湖。
于是,她投身進湖底。
“好。”
眸光驟然炸開,時相儒不可置信地眨眼,在湖面掀起驚濤駭浪。
“遲遲,你...”
反複确認,不過是源于心底最深處的卑微。
可别讓那些追求過他的人看見,他還有如此脆弱又不自信的一面。
“嗯。”
江遲遲點頭,再次給予他強烈一擊。
她踮腳,在他側臉留下蜻蜓點水般的一個吻。
時相儒隻覺得一個柔軟的唇瓣貼上來,側臉便不争氣地迅速麻掉。
手臂僵直,半身酥麻,心髒狂跳。
他被一個吻卸盡僞裝,打回原形。
江遲遲趁機從他發燙的懷裡鑽了出來。
“我回去啦,今天真的很開心...噢對了!”
女孩兒輕巧地往宿舍樓的方向走兩步,又像是記起什麼似的,腳步輕快地折返,蹦跶到他面前。
“時相儒,你可不可以不要生青青姐她們的氣呀。”
女孩兒亮晶晶的眸子盛着男人微滞的身影。
“她們對我真的很好,帶我找老師們化妝、還給我買衣服。”
女孩兒在他面前轉了個圈,藕粉色的裙擺蕩漾開,在他心上點亮了另一輪月亮。
時相儒這才注意到,江遲遲的裝扮和往常不太一樣,眼眶比平日更深邃,細看之下,有化妝品的痕迹。
原來...她口中的老師是這個意思。
時相儒為自己的誤解感到一絲羞愧。
男人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語氣有些不自然。
“嗯,好,我不怪她們。”
女孩兒笑得更燦爛。
“謝謝你,時相儒,你真是個好人!”
她歡快地蹦跶着上樓了。
推開寝室門,姜書嬿迫不及待地湊上來,扯開她的手臂,仔仔細細地檢查她身上每一處。
“怎麼樣怎麼樣,遲遲,時相儒沒為難你吧!”
“沒有喔!書嬿,原來青青姐說的辦法真管用!”
吃完晚餐分别的時候,孟盞青教她。
“要是時相儒生氣,你就裝醉,在他懷裡撒嬌耍賴,他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女孩兒眼神清明,哪還有剛剛半分迷蒙的模樣。
“那就好...那時相儒也答應了,不會再找青青姐她們的麻煩吧?”
“嗯嗯,他答應我了,放心吧。”
江遲遲走回自己的電腦面前,手指飛快地輸入一串話,回車。
姜書嬿湊到她身後,“...于是我将自己埋進土裡。好奇怪,什麼意思?”
網上沒有這句話的痕迹。
江遲遲卸了力,向後靠回椅子上。
喔,所以,時相儒口中的“有位作家”,指的就是他自己。
江遲遲合上電腦,輕聲笑了。
孟盞青靠在床頭看書,“叮咚”一聲,手機來了新消息。
一條毒舌的狗:[紅包]
一條毒舌的狗:遲遲今天很開心,謝了。
時相儒恐怕做夢都想不到,他被一群女孩兒套路了。
看,他還得謝謝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