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光束定位瞳孔,觸發人臉識别成功的機械聲,秦怿和江恒踏入訓練室時剛剛好九點整。
勞拉捧着平闆,目光依次掃過在場的哨兵向導,見名單與人數一一對應,便朗聲宣布道,“先随機匹配隊友吧。”
話音剛落,秦怿便感覺到一個目光熱烈而期待地朝他看來,順着那個視線看去,隻見曉君手舞足蹈地吸引他的注意,嘴型不停比劃着“怿哥組我”。
秦怿才突然想起靜養的這陣子收到曉君的幾條信息,除了關心秦怿的狀态,就是在問回來訓練能不能組一下他,因為最近總匹配到比自己等級低的向導,天天訓練還得騰出精力扶貧,差點沒累死。
秦怿耳根子軟,曉君又是關系不錯的後輩,沒等他再三強調,便一口應下。
當時被曉君哄得開心,答應得流暢,一時竟忘了——
秦怿下意識擡眼看向一旁的人。江恒也注意到曉君的動作,但沒說什麼,不過不動聲色地往秦怿的方向湊近了些,右手若即若離地懸在秦怿腰間。
腰間偶爾傳來的溫熱才讓秦怿猛地回過神。不對啊,想跟誰組隊不是是我的自由嗎,怎麼下意識去看江恒的反應了!
一場心理活動鬧得秦怿有些臉熱,正左右為難,就見曉君興沖沖地跑到跟前,嚷嚷道,“怿哥!朝你招半天手都不理我!今天能不能組我訓練啊!”
“呃、呃……”秦怿正躊躇着措辭,忽感左手腕骨上撫上一股溫熱,江恒輕捏着他的手腕,自然而然地幫他調整半指手套的松緊帶,不經意的,在兩人的交談中介入了一聲,“怿,你一周沒參訓了,積分是不是少了很多?”
哨兵向導們每次參加訓練和出任務都能獲得對應積分,每月公會算績效時,能根據積分數目獲得相應的獎金。
秦怿因病缺席訓練,雖不會倒扣積分,但也一周都沒有獲得新積分。最近中央塔快舉行季度大會,足足少了一周的積分對表彰和獎金都有影響。
秦怿雖對所謂的名譽不太在乎,但每天刀口舔血累死累活,白白少了一大筆獎金,那确實得不償失。
沒想太多,秦怿便順着江恒的話應道,“嗯,請了一周病假,一周都沒漲積分。”
“少了一周積分,季度大會上評獎多少有些吃虧。”江恒把扣針安上适合的位置,指腹若有若無地蹭過秦怿的手心,“不如我先幫你補些積分吧。曉君,等過了這陣再讓秦怿組你好嗎?”
“啊?”一時沒反應過來,就被人安排得明明白白,還如此天衣無縫。
秦怿愣在原地,還未厘清思路組織好語言,曉君的聲音便先傳了進來,“對诶!我都差點忘了季度大會這事!怿哥你每天出任務這麼辛苦,該拿的獎金可不能少啊!那你之後再組我啊!”
話鋒都給到這了,不好拂了江恒的面子,也不好駁了曉君的希望,秦怿隻得嗯嗯好的含糊過去。待到曉君一溜煙地跑掉後,秦怿才闆着臉看向江恒,“組曉君我也照樣能拿獎金。”
對方果然一副心裡有鬼被點破的模樣,江恒的身體肉眼可見地繃緊。
秦怿輕哼了一聲,抱着手臂一副審視嫌疑人的模樣盯着江恒。面前的人卻突然上前一步,幾乎貼着秦怿的耳尖,“你昨天都答應讓我帶你上分了。”
語氣裡夾雜着恰到好處的撒嬌,又混合着暧昧不明的熱氣,理智在拼命叫嚣,秦怿頓時喪失了與之對抗的能力,直接定在原地,一動不動了。
江恒趕忙恰到好處地補充了句,“還有,這是你出院第一次參加任務,别太累着了。”
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堵得秦怿啞口無言。
江恒不是總說自己不會說話嗎!這人到底從哪學的啊!秦怿忍不住腹诽。
半晌,秦怿都沒接下話。見勢,江恒又往前湊近了些,語氣變得更軟,“好嘛?”
“好好好。”秦怿沒轍,在耳尖的绯紅就要被跟前的人發現時,一把将江恒推開。還順勢飛了幾個眼刀給不知何時堆着一臉壞笑看熱烈的陳一鳴和雲野,換來兩人如出一轍的鬼臉。
組隊完成的機械提示聲打破了這段插曲,勞拉的聲音恰時從總控室傳出,“請各位有序進入模拟艙,變種章魚全息實戰訓練即将開始。”
落座後艙門徐徐合上,六十秒倒計時準備的機械音在耳畔響徹,秦怿系上安全帶後熟練地檢查右側的操作面闆,一切就緒,剛擡眼,恰巧與江恒四目相對。秦怿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與江恒一同按下開始鍵。
眼前的景象如被打亂的馬賽克排列重組,數秒後,一陣強烈的颠簸感襲來,潛水器在如墨的汪洋上沉浮,一股巨浪掀過,他們被淹沒在茫茫深海中。
儀表盤上的深度數值不斷增加,壓力傳感器制造的深海擠壓感湧來,艙内空氣漸漸變得稀薄。
秦怿一時有些胸悶,之前江恒受到深海高壓出現感官超負荷的場景曆曆在目,下意識便要調動精神力給他編織屏障。
銀光在手心閃爍,一股溫熱便突然撫了上來,江恒的聲音恰時在腦海内響起。
【怿,留着力量,我沒事。】
秦怿頓時一激靈,偏過頭去,見江恒同自己一般,輕微的有些呼吸不暢,不過是深海高壓下的可控反應。
近乎頂級向導的精神穩定力,還有不需要精神觸手鍊接就能達成的共鳴,處處都在反複告示着那場猝不及防而熱烈的結合熱。
秦怿一時有些臉熱,就聽見一旁飄來一聲輕笑,共鳴能力下哨兵向導的思緒連通,江恒指定是不小心捕捉到自己亂七八糟的心思。
一時氣不過,一條精神觸手狠狠抽向江恒的思緒,對方吃痛,發出嘶的一聲。
“你再敢……”秦怿話音未落,撫在他手心的力道趕忙加重了些,指腹勾着他的手心,江恒在他腦海裡不斷念叨着“錯了”“不敢了”。
深海中沉悶而壓抑的氣氛剛被打破,秦怿忽感一陣小而短的尖銳刺入耳膜,剛一凝神,就見江恒已收斂了笑容,緊盯着前方兩點鐘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