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文欣家時,天上好巧不巧飄起了雨,雨點大顆,伴随着冷風打在身上,涼得刺骨,好似剛才文欣那一聲聲犀利的、讓人如墜冰窖的話語。
江恒啟動車後,徑直開足了車内暖氣,秦怿卻仍哆嗦個不停,聽起來異想天開的猜想被認證,一時思緒萬千,細思極恐。
剛剛準備離開前,江恒去了趟洗手間,趁着他離開的間隙,文欣拉着秦怿的手腕與他意念相連。
她告訴秦怿,隻拿這個視頻就想指控周秉正的罪行,幾乎是在做無用功,三年前害死江雄的“兇手”已公布,調查部不會興師動衆再去管一個已過去多年、早已“定罪”的事情。想要扳倒他,需要更緻命的證據,甚至要抓住機會先發制人找到一招制敵的辦法。
說罷,文欣塞給秦怿一張卡片,語重心長的,“這是勞拉的權限卡,不需要任何申請就能啟動所有作戰裝備,多事之秋,以防萬一。還有,老師不是在挑撥離間,但是小怿,無論如何都先保護好自己。這個權限卡,别和任何人說。”
秦怿摩挲着口袋裡的權限卡,出神地回想着方才的一切,指尖止不住地打着顫,百感交集。
随意搭在腿上的手背忽地撫上一股溫熱,秦怿心下一驚,霎時回過神,警惕地看向一旁的人。
“還很冷嗎?我開了暖風,但你一直在發抖。”
秦怿的體溫偏低,跟江恒比起來高低見下。江恒輕捏着他的手心,明顯的涼意傳至指尖,江恒不由得蹙緊眉頭,擡手上調了車内溫度,雙手合十将秦怿的手攏在掌心,神情認真得像對待一件珍寶。
車内的溫度漸漸升高,秦怿側目,凝神打量着江恒,他的神色一如既往地平靜,似乎連方才文欣的一番話對他來說也不算什麼,還不比此時秦怿的手腳冰涼重要。
江恒的動作輕而緩,神情專注得似乎全世界僅有眼前的人能奪去他的所有注意力,車載香薰在高溫下的幽香更甚,秦怿被熏得頭腦發昏,确保權限卡穩穩當當地貼在口袋裡,他騰出右手,朝江恒伸了過去,“這隻手也冷。”
江恒聞聲,将秦怿的兩隻手都攏在手心,指腹細細密密地摩挲着他的手背,溫熱沿着皮膚紋理流淌,缱绻,暧昧,秦怿被捂得心猿意馬。
入冬後天冷可真好啊,親密便有了正當理由。秦怿悄然感歎。
密閉,獨處,幽暗的環境下似乎給予了秦怿勇氣,想要和江恒多待一會,想要借此機會好好談談,這樣想着,他看着江恒輕聲道,“今天……不回去了吧?”
“好啊。”江恒應得很快,語氣似乎有種心中所想恰巧被說出的雀躍,江恒蹭了蹭鼻尖,悄然偏開與秦怿對視的目光,才出聲問道,“我們去哪?”
秦怿啧了聲,一時犯了難。中央塔的任務繁重,除了放長假的節假日會回家住,秦怿基本都住在塔内的向導宿舍,在外暫時還沒買屬于自己的房子。
聊這種事不适合回家聊,秦怿思索半晌才開口道,“你之前跟我當鄰居的那個家還在嗎?方便去那嗎?”
自從江雄那事發生後,秦怿一家便搬走了。一來是那間房子住了好些年頭,有些老舊了;二來是江雄的事對秦怿的沖擊太大,秦景明和紀蓉擔心秦怿的精神狀态,便果斷賣了舊房買新房。
江恒搖了搖頭,“那間房我很久沒去住了。”待到見着秦怿的眉頭蹙起,他才再次開口道,“我買了新房子,我們去那兒吧。”說罷,江恒又蹭了蹭鼻尖,眼神開始無意識地亂瞟。
江恒從小到大都不會撒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在動什麼歪心思,這突如其來的一出讓秦怿有些摸不着頭腦,但也實在想不到一間房子能有什麼事,他嗯了聲,“那現在走吧,順便去便利店買點酒,還要下酒的零食,你家裡肯定沒備酒吧?”
江恒點點頭,又仔細探了探秦怿手心的溫度,見終于變得溫熱,才舍得松開他的手,傾身幫他系上安全帶後,挂了前進檔,踩下油門。
途徑過好幾家連鎖便利店,江恒卻沒有一次踩下刹車,任由那些便利店從秦怿的視線裡溜走,直到大概是第十家便利店在秦怿的視線内倒退,他終于沒忍住開口提醒,“我想買些酒回去,你随便找個便利店停下讓我買點酒呀。”
“這些便利店的品種太少了,去前面的超市買吧。”說罷,江恒滑動導航,向秦怿示意距離兩公裡處的一家大型超市。
超市位于市内最大的商業圈,商品種類繁多,秦怿一開始想着就買幾瓶酒,不至于這麼大動幹戈去大型超市。但轉念一想,今晚要留宿在江恒家裡,也不知道他家裡有沒有備用的生活用品,去超市一口氣買齊也是一舉兩得,便不再多嘴。
超市裡絡繹不絕,江恒推着購物車,将秦怿護在内側,不讓來來往往的人同他擦肩。目的地是酒區,秦怿選的都是度數不高的果啤,隻是借酒說事,倒不能真把自己喝醉了。
秦怿挑得認真,不一會購物車便堆滿各式各樣的酒瓶罐子,即将走向下一個分區時,江恒卻突然跟他示意,說想去趟洗手間。
秦怿挑酒時偶爾的餘光瞥向江恒,他都在擺弄手機,神情看起來期待得夾雜着焦急,似乎在等待着什麼,現在說起要去洗手間,神情便一下放松下來,總覺得醉翁之意不在酒。
現在的關系不清不白,還不好多問什麼,秦怿還是出于好心,問了聲身體沒不舒服吧,得到江恒沒事的回答,才出言道,“快去吧,我再看看有沒有什麼要買的,好了給我發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