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惜墨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童聲童氣道，“爸爸，我會努力學習的。等我長大了，你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沈黎溫柔地笑起來，說道，“爸爸不辛苦。你的小腦袋裡不用裝那麼多事情，交給爸爸處理就好了。”

傍晚，沈惜墨說想聽沈黎唱歌。沈黎在家裡翻箱倒櫃，找出了塵封已久的吉他。他調了琴弦，問沈惜墨，“想聽什麼歌？”

沈惜墨報了一首英文歌，對沈黎說道，“這是老師放給我們聽的。老師說邁克爾是她最喜歡的歌手。爸爸，你會唱嗎？”

沈黎撫摸着吉他上的簽名，回答道，“爸爸當然會唱。他的歌爸爸都會唱。”

“爸爸也喜歡邁克爾嗎？”

“嗯。”沈黎撥動琴弦，思緒卻早已飛散。他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大概就是在那時，在國外跟志同道合的朋友組建了一支樂隊。一群年輕人在練歌房裡寫歌，唱歌，聊夢想，談未來。那時候的沈黎多麼恣意張揚，他擁有獨特而富有魅力的嗓音，他有優渥的家境，他是樂隊的主唱，他的未來可期。

那時候他不在乎任何人的眼光，把自己打造成造型奇特的狂野男孩。他每天做夢都是自己要成為天王巨星。

呵呵。

沈黎唱完了一首歌，發現沈惜墨已經趴在他的腿上睡着了。他放下吉他，将沈惜墨抱到了床上。

手機一直在振動，提示新消息。

沈黎給孩子蓋好被子，拿起手機查看。消息是宋硯發過來的，問他晚上有時間沒。一家人給老爺子接風，想讓他過去聚餐。

沈黎看看熟睡的兒子，心裡有着不舍，怕沈惜墨醒來會難過。可是合約在身。他知道自己不能拒絕。

宋硯也是捏準了沈黎的脾氣，知道要給予對方充分的尊重。這是個脾氣很犟的人，從他每天早起六點出發去劇組就可以看出來。

沈黎給宋硯回了消息，問他要地址。

宋硯很快給他共享了位置。地點定在宋硯的家中。宋硯主動提議過去接沈黎，被沈黎拒絕了。路程不算近，沒必要在路上來回耽誤時間，他自己打車過去就可以。

沈黎把孩子交給保姆，就收拾東西離開了家。出租車在路上行駛了一個小時，開進了Z市最知名的别墅區。

沈黎坐在後座上，透過車窗看着沿途的别墅和風景。在路過一幢漂亮的白色别墅時，他叫停了司機，“麻煩靠邊停下，我在這裡下車。”

宋硯站在别墅門口，等車子停下來，他往前兩步，自然而然地幫沈黎拉開車門。

沈黎沖了他客氣地說了句謝謝。這次來得急，沈黎隻在路上買了兩個水果籃。

宋硯伸手接過沈黎手中的水果籃，同他說道，“不用拿這些也沒關系。隻是吃個便飯而已。”

沈黎解釋道，“第一次進門。該有的禮數還得有。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不用你報銷了。”

宋硯揶揄他，“沒想到你還挺大方的。”

“開玩笑的。聽不出來嗎？打車花了兩百。果籃三百。一分也不能少。”沈黎難得的笑起來，毫無芥蒂的那種。想當年，他揮金如土的日子，宋硯是沒有機會見識了。現在的他，花每一分錢都是需要算計的。

兩個人走到客廳門口，宋媽媽迎了出來，問他們兩個，“你們兩個剛才在門口說什麼呢，那麼高興。”

宋硯半真半假地說道，“沈黎說我沒去接他，讓我給他報銷打車費。”

宋媽媽朗聲笑起來，在宋硯的胳膊上捶了一拳，對着沈黎說道，“别理宋硯。明天阿姨帶你去看車。有喜歡的，阿姨送你一輛。”

沈黎忙解釋道，“阿姨。我們開玩笑的。”

宋媽媽說道，“沒關系。阿姨就是想送你一個禮物。上次見面太倉促，阿姨什麼也沒準備。”

沈黎想想那沉甸甸的見面禮，那還叫沒準備嗎？

因為宋媽媽的提議，這次晚餐的主題就變成了“買車”。宋爸爸和宋媽媽因為車型大小和外觀等等問題争得不可開交。宋爺爺則是關心孫子跟孫媳婦兒什麼時候訂婚，什麼時候結婚。

沈黎的話很少，因為言多必失。宋家的長輩雖然親切，但并非沒有城府。沈黎擔心在他們面前露出破綻。

宋爺爺對于兩個人結婚的事情極其在意。一晚上，老爺子翻來覆去的就是這些話，“我老了。你們今年完婚，我還能參加你們的婚禮。明年，我這把老骨頭不知道能不能等得到。我不是對你們逼婚，我尊重你們的意見。”

最後，老爺子的催婚沒有收到任何成效。晚餐後，沈黎和宋硯坐車一起返回劇組。

宋硯主動提起了沈惜墨，“我給你兒子訂了新玩具，明天應該能送貨到家。那天晚上突然去你家吓到孩子了，就當給小家夥道歉了。”

沈黎的第一反應竟然是防備，他仔細看着宋硯。

宋硯笑着問他，“你看我做什麼？我覺得男孩子應該比較喜歡汽車和飛機，你兒子喜歡這些嗎？”

“他不喜歡這些。謝謝你的好意，以後不用了。”

不知道為何，宋硯突然覺得沈黎的态度冷漠了許多，像是在兩個人之間豎起了一道厚厚的城牆。

他的口氣聽起來很陌生，似乎宋硯侵犯了他的領地。

接下來，沈黎一直保持着那種拒人于千裡之外的冷漠。兩個人沒有再發生交談，到了劇組所在的酒店，各回各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