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陳問的第一個想法,但他一時拿不準這美人是來自步河房氏,還是左溪栗氏,遲遲不敢搭話。
可那美人卻注意到他,眉毛驚訝到飛起,“是你?”
陳問快速地看他幾眼,确定自己沒見過他,他應該也沒見過自己才對,猶疑地問:“你是?”
美人聽了這話,蹙着的秀眉忽然平了,嫣然一笑道:“在下步河翟桃花,修者你呢?”
步河翟桃花?他見過房家主的妻子,不是眼前這人,且膝下隻有一子叫房有情,那翟桃花是房家主這幾年收的義女?
陳問壓下疑惑,将眼神放低道:“無門無派,散修陳問。”
翟桃花似乎是看透了他的心思,道:“修者不必太過拘謹,在下不是女子。”
陳問驚得擡頭,細細看去,翟桃花長得雌雄莫辨,可胸前确實不似女子般凸起,聲音也不如女子般清脆。确認了這一點後,陳問又開始恢複他那混不吝的模樣。
他真誠地誇道:“翟兄長得真是好看,來此處為何?”
翟桃花似乎是站累了,走到最近的一個位置坐下,倒了兩杯溫茶道:“謬贊,陪同家主來罷,散人請喝茶。”
等等,陳問突然回過神來,誰說房家家主還是他以為的那一個呢,說不定八百年前就換位了。陳問真誠地打聽道:“我好幾年沒出山,不知房家家主如今是哪一位?”
翟桃花晃着扇子玩,道:“蔓荊子房有情。”
陳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心裡暗忖才十五年,祁家、崔家和房家就都換了家主,而仙主之位更是從栗棕變為祁渡,栗家想必如今做主的人也是換了,就是不知是誰。
“陳問。”翟桃花突然叫了他一聲。
陳問應了一聲,問道:“何事?”
翟桃花道:“想邀你去殿外走走,可好?”
陳問想也不想答應了,其一是這裡确實悶,其二就是他拒絕不了長得好看的人的請求。在淺淺的交談下,陳問覺得他和翟桃花百年前定是知己好友,不然怎麼會興趣愛好如此相通。
兩人聊到興處時,不知不覺間走出了三環殿。正巧迎面走來幾個小輩,皆是十四十五歲青澀模樣,見到二人皆露出一副嫌惡的神色,準确的說應該是見到翟桃花。
“是你,妖妃!”一名戴着昙花耳墜少年道。
妖妃?雖然翟桃花長得确實很妖妃,但是不能僅憑相貌就斷定吧。陳問不滿道:“怎麼說話呢,懂不懂尊重長輩?”
後背繡着鳳凰的少年鄙夷道:“你個低賤的侍衛也敢和我們這樣說話。怎麼他連你這種人也瞧上了?”
陳問擰眉,不過十五年,這仙家的風氣怎麼越來越差了,他吓唬道:“我不知道翟兄做了什麼,但我知道你們背後嚼人舌根,死後要下拔舌地獄!”
為首的崔氏小輩絲毫沒有被吓到,不屑地說:“你這麼維護他,不會也是斷袖,看上他了吧?”
“真是狗膽包天,連房有情的人也敢看上哈哈哈。”
陳問見他們變本加厲,怒上心頭剛想教訓教訓他們,就見眼前幾名少年突然顫顫發抖起來,雙腿直打哆嗦。
“本尊何時不知,我的人也敢被議論了。”這聲音熟得很,今早陳問才和他說過話。
祁渡站到陳問身後,似是在給他撐腰。
幾名小輩紛紛汗流浃背,“晚輩不知他是蘅祾主的人。”
祁渡冷哼一聲,“就算不是,你們也太過驕橫了些,這是南陵,不是什麼仙頤左溪。”
他臉本就長得就很有攻擊性,不像翟桃花的柔美,冷起臉來更是叫人沒來由的害怕。況且這幾年在外名聲狠厲決絕,是羅刹榜的榜首。
“晚輩知錯,請蘅祾主恕罪。”幾名少年冷汗直流,聲音顫抖,隻一味地道歉。
崔長晝不知從何處出來,陰陽怪氣道:“蘅祾主何必生那麼大的氣,他們冒犯了你,回到仙頤,我自會管教他們。隻是不就是一個侍衛罷,知道的是侍衛,不知道的還以為侍妾呢。”
“是該好好管教,不然落到我手裡,我就拔了他們的舌頭。”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陳問循聲望去,隻見一名着水藍色衣袍,身長八尺面如雕刻,濃眉鳳眼目露寒光的男人。
是步河房氏家主房有情。他一把把翟桃花拉到自己身邊,溫聲說:“為什麼從不告訴我?”
翟桃花笑笑,道:“沒什麼好說的。”
陳問不禁詫異,這房有情和他所識的相差甚遠,在學宮時,這人最是一副少言寡語性情冷淡的模樣了。
崔長晝眼見情況不對,隻想将眼前之事糊弄過去,忍氣道:“還不快回去領罰。”
雖然他不覺得自家子弟說錯了什麼,斷袖本就不應該存在這個世界上,要不是因為得罪的人是祁渡和房有情,他根本就不會如此忍讓。
“一點小事罷了,不必傷了感情。”一道冷漠的女音驟然響起,“但栗氏子弟确實冒犯了兩位,待回到左溪我自會處罰他們。”
這人也是老朋友了,栗棕二女栗定沅,她的臉猶如高山永不化的冰雪,而比她的臉更冷若冰霜的是她的眼睛。陳問對栗定沅的第一印象便是她對仙道的執着,沒日沒夜不停的修煉,栗棕将家主之位傳于她或許是最完美的抉擇。
好啊,今個也算是把老朋友見了個大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