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苑的房子租不上價,頂天了一千來塊錢,至于賣,北河市的老房子很難賣掉。
有錢買房的都買新房了,吃飽了撐的才買步梯老破大,但凡能賣上價,陳則早把房子處理了。
卡點回新苑,買了兩提禮品帶上。賀雲西早幾分鐘等陳則,兩手空空,上街了才現找商店拿煙,一口氣要六條中華,轉頭再到門店取預定的酒和茶葉。
比起賀雲西兩趟進出買的東西,陳則準備的禮品算得上寒碜,不足其零頭。
五金店又開始營業了,經過曾光友的作妖,今天一個談轉讓的都沒,他們到時,曾光友正和一個小老闆談單子,擡頭先瞅見陳則,曾光友不快,可再看到是賀雲修帶着人來的,霎時又擰眉。
因着賀雲西,曾光友比前一回和善不少,就算不認可陳則,可還是給面子收下了所有禮品。
隻是過來走一趟,多餘的不談,權當擺放普通的長輩。
賀雲西喊曾光友“表舅”,介紹陳則是他的兄弟,興許是這人單獨同曾光友說了什麼,曾光友對陳則竟不沖了,中間遠在慶成市的賀女士打視頻到賀雲西微信上,同曾光友唠嗑寒暄。
手機鏡頭把陳則拍了進去,陳則沒注意,守一邊融入不進去,反倒是那邊的賀女士突然隔着屏幕打招呼:“小則,是你吧?都這麼大了,好久不見。”
陳則與賀女士并不熟,緩了緩,他還是應了聲,點點頭:“賀姨。”
過後,手機轉到了曾光友那裡,由賀女士和他談。
兩個長輩其實沒說什麼,隻是拉家常。曾光友待賀女士可比那天對陳則他們客氣多了,剩下的不用再做什麼,坐一坐,喝兩杯茶,中午曾光友要留他倆吃飯——主要是招待賀雲西,但他們都還有事,就不留了。
從頭到尾不提轉讓的事,出去了,賀雲西問了和二爺一樣的話,朝着陳則:“錢夠不?”
陳則嗯聲。
也不問他哪來的錢,賀雲西說:“有需要找我。”
陳則不接這句。
二爺找的兩條線,賀雲西這一條算是合上了,還有一條,兩天後,陳則才曉得是哪一條。
是鄒叔。
鄒叔是曾光友的老友,他以前是包工頭,五金店剛開張的那些年,鄒叔可沒少給曾光友拉生意,雖然鄒叔起碼七八年不幹這行了,可當初對曾光友的幫襯大有功勞。
除去送禮,後續的陳則插不了手,待到下周二,是賀雲西聯系他,告知,已經談妥了。
曾光友答應把五金店轉給陳則,可提了三個條件:
一是陳則到他店裡幹兩個月,過關了才能轉給他;
二是接店後,陳則得帶一個徒弟。
“帶誰?”陳則不解,前兩個條件過于容易,“還有一個呢?”
賀雲西回:“第三條沒講,說是等你去了再講。”
帶的徒弟陳則認識,大鄒,鄒叔那個不成器的兒子。
不理解這算什麼條件,帶大鄒是哪門子原因。
對面的賀雲西一陣無話,須臾,低聲說:“鄒叔得了肺癌,已經晚期了。”
陳則愣神,挂了電話找到二爺,求證真假。
二爺說:“查出來就晚期了,大鄒還不知道,你别跟他講。”
“剛查到的?”
“有一陣了,去夏縣前就是了。老鄒也沒法子,等哪天他走了,鄒斌那小子……難說。你能帶就帶着吧,就當行善積德了,現在老鄒幫你,往後看在老鄒的面子上,你多幫下鄒斌。”
生老病死,人都有那一遭,或遲或早。
二爺他們幾個倒是對這些看得淡,安之若素,平常心對待。
陳則薄唇緊抿:“之前怎麼不跟我說?”
“說了有什麼用,能治病?”二爺背對澆花,過分樂觀,“死就死了,人來世上走一趟,都要死的,跟你們講了反而添堵。”澆完水,放下塑料壺,又是,“各人有各人的命,都是命數。”
陳則不認同。二爺不管,倒茶啜兩口,解了渴,安逸到長舒一口氣,好像真有未蔔先知的本事,料準他的每一步:“老曾那個店,你錢不夠,是不是打算把房子抵給銀行,要貸款?”
陳則承認:“真接下來了,周轉還要錢,十九萬不夠,還差,看房子抵了能貸多少。”
“不怕虧了,房子也沒了?”
“到那個時候再說。”
二爺搖搖頭,感慨。
“真本事,死活就是不跟我們開口,你啊你……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