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雲西不隐瞞,也用不着,不介意全講了。
當初賀雲西不學好,無所事事當混子,一次偶然的機會被回鄉祭祖的李山江看中,發現他有拳擊方面的天賦,便想辦法将賀雲西找了過去。
李山江是拳擊重度愛好者,名下有兩家拳擊俱樂部,都在國外,賀雲西基本上讀大學開始就被他招進俱樂部訓練,後來又到外邊為之打了數場比賽,成績都相當亮眼,因而非常為李山江賞識。
拳擊……
陳則偏頭瞥了下:“正規比賽,還是哪樣的?”
賀雲西模棱兩可:“俱樂部比較正規。”
頓了頓,陳則明了,到此打住。
“李恒是他親弟?”
“同母異父。”賀雲西解釋,“都跟後面那個,李恒他親爸姓。”
那看來李恒他親爸挺能耐,多半更厲害,不然這個小少爺不會過得那麼自在。
“哪一方祖籍是北河的?”
“李山江。”
感情那次到夏縣廣安村,是李恒替他大哥去鄉裡祭拜先人,賀雲西所謂的找老友,其實主要是過去給李山江辦事,而不是沖着到代工廠進購汽配零件。
這就說得通了,他們的汽修廠壓根不用廣安村代工廠的貨,難怪賀雲西那次空手而歸,連合同也沒見得他找誰談,離開了将近三天。
有一句沒一句地唠嗑,越偏越遠,後半程賀雲西閉目養神,躺着休息。
開車先到二爺家,遠在慶成市的賀女士給好多人都準備了禮品,二爺、張師他們都有,賀雲西一下車就挨家送。
陳則晌午到五金店,無家可歸的大鄒終于肯來了,一個中等身高的瘦子,因長期宅家不見太陽還缺乏運動,長得面黃肌瘦像猴兒,竹竿身材風一吹就能倒,一看就不是幹苦力的料。
不曉得鄒叔他們咋想的,不是不能為其找個閑職,逼着他來幹這個,得,又是一個沒用的拖油瓶。
陳則剛到,趕上午飯,大鄒還是明白自己的定位,秉承“尊師重道”的良好品德,這小子買盒飯還不忘帶一份有肉的給陳則。
大鄒沉浸在被趕出家門的悲傷中,倆眼睛腫成縫,多大的人了,還哭,垂頭喪氣的,難過到随時都能折過去。
陳則心硬,不會因為吃了他的飯就因此動容,既然人來了,那就依照答應過的辦。
然而現實情況比預想的更糟糕,大鄒廢物扶不上牆,别說快速上手了,他書讀到牛屁股裡,一畢業就把知識全部還給老師,竟然連地線都分不清,一問三不知就算了,擰螺絲刀都費勁。
五金店接單上門幹活,陳則帶大鄒一路,不論如何,實踐出真知,隻能邊幹邊教,多看多學,慢慢實操總歸能把他教出來。
大鄒别的不行,勝在聽話,腦子不靈光,可尤為好使。陳則吊安全繩出去修空調外機,大鄒站屋裡都怕得雙腳打顫,不過還是死死拉着繩子,唯恐陳則一旦有個閃失掉下去。
“安全繩盡量綁在固定的物體上,長度大于窗口,多綁幾個角。”陳則教他,并示範怎麼打結,以及正确使用安全繩。
講半天白搭,大鄒整不懂,從二十樓往窗外一瞅都頭暈目眩,發虛,幾近一頭昏倒栽地上,汗都吓出來了。
“你咋敢出去的,不怕麼,這也太高了,我不行,真不成,要我的命……吊那麼高出去,才兩百,幹啥掙不了這個數,工地搬磚都比這強,當小工一天都有了。”
錢掙不了幾個,出社會至今一份工作沒有,屁話倒是響亮。
陳則不跟傻子一般見識,看在鄒叔的面子上當作沒聽見,等換到下一家修冰箱,繼續教,能聽進去就聽,不行拉倒。
二爺家發生打架的事,大鄒有所耳聞,他話多,不小心說漏嘴:“這倆兄弟,聚一處不打起來才怪了,不是早搬走了,咋又湊一堆了,奇怪。”
警覺捕捉到不對勁的字眼,陳則擡眼:“倆什麼?”
大鄒說:“你不知道啊?”
陳則不知道。
意識到自己亂講話了,大鄒趕緊否認,轉移話風:“沒啥沒啥,我胡言亂語。”
陳則盯着他:“說。”
大鄒悻悻,騙不過他,打馬虎眼無用,支支吾吾老半天,心一橫,抖落:“當年事兒鬧得那麼大,隻是聽說,不保真,你可别找人問,也不要講是我說的,就是……貌似啊,他倆好像,應該是……一個爸,所以後來兩家才翻臉,搞成那個樣。”
“聽誰講的?”
“沒誰,太久了,忘了。”
從未聽過這個傳聞,陳則面色嚴肅,停下了手上的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