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映渾身過電般一顫，滿目震驚往後撤，從沙發中央滑到最左側，貼住沙發扶手，背部弓起，雙手用力環住膝蓋。

他的反應太強烈，秦祈嘉怔了怔，意識到自己的舉動太出格了。

秦祈嘉按了按眉心，“抱歉。”

宋星映想說“沒關系”，但他說不出口。

胸腔裡的心跳紊亂不停，他刻意忽略的信息重新湧現，迅速占據他的大腦：秦祈嘉是個同性戀。

他們必須保持距離。

“對不起。”秦祈嘉仍然注視着他，再次跟他道歉，“下次不會了。”

半晌，宋星映失神的瞳孔逐漸恢複正常。整個人冷靜下來後，他也意識到自己太失态了，鬧得場面好尴尬。他撓了撓鼻子，小聲應了一聲：“嗯。”

秦祈嘉心裡松了口氣，“我可以給你放假，你可以回去。”

這個誘惑太大了，秦總是懂得怎麼拿捏命脈的，宋星映内心瘋狂動搖。

他垂下手臂，靠在沙發背上，說：“那kiwi怎麼辦？”

“我會找别的人來照顧它。”

宋星映一張嘴，秦祈嘉就知道他想問什麼，“放心，不是要炒你鱿魚，隻是找個人臨時頂替你，等你回來他就可以下班了。”

太心動了。

宋星映心跳起起伏伏像坐過山車。

他甚至生出了一絲懊惱，心想自己是不是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秦總明明是個很好的人，他們吃喝住在一起，相處了半個月，他事事周全，幾乎挑不出他的不好。

也許真的隻是他太應激了。

“沒想好就慢慢想，别錯過搶票時間就行。”秦祈嘉說，“一周内給我答複，什麼時候走，什麼時候回來，我好讓徐綽安排新的人過來。”

聽見“新的人”三個字，宋星映心裡還是有一點點不舒服，誰都希望自己是無可替代的。但有秦祈嘉的保證在先，這點不舒服完全沒有生長的機會。

宋星映感動得冒星星：“秦總，你太好了，我都不知道怎麼報答你……”

“那回答一下我剛才的問題吧。”

“……”

秦祈嘉發現宋星映就是個蝸牛，一會兒冒出頭，用柔軟的觸角蹭人，一會兒縮回去，隻剩個堅硬的外殼。

“不能說？”

秦祈嘉不太能理解，沒參加高考的理由無非那麼幾個，退學、休學、錯過等等。他如果不想說，敷衍地說一句“身體不好”“家裡有事”，他也不是不能接受。但宋星映這一副牙關緊閉将人拒于千裡之外的樣子，讓他有些不高興。

漫長的沉默讓宋星映痛苦難熬，他不得不回應了一句：“我高一就退學了。”

“為什麼？”

“别問了秦總……”

宋星映将腦袋埋得很低，低到秦祈嘉隻能看見他漂亮的發旋。他慢吞吞地蹭回來，伸出手，輕輕地扯了扯他的衣袖，低聲請求：“不說這個了好嗎，秦總，求求你啦。”

秦祈嘉深吸一口氣。

他想将眼前的人擁入懷裡，又遏制住了沖動，他的心軟成一灘春水，又燃起一陣無名火。

他變得非常矛盾。他被改變了。但這不是最要緊的。關鍵是他心甘情願變成這個樣子，超脫邏輯和理性，任由情緒草長莺飛。隻因為眼前的人平日裡總是滿臉笑容，卻第一次向他流露出無聲的防備的示弱。

人的感情，要麼像發芽的花，亦或是噴發的火山，秦祈嘉從未想過是兼而有之。紮根滋長，來勢洶洶。

“明天我要出差，下周回來。”

宋星映錯愕地擡起頭。

“有什麼事給我發消息。”

宋星映愣愣道：“要去一個星期嗎？”

這是秦祈嘉第一次出差，還這麼久，等他回來，都快到小年了。

“嗯，預計下周這個時候回來，具體還得看工作安排。”

“好吧。”宋星映眨眨眼，說：“秦總，一路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