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替我向秦總問好啊。”

霍婉的聲音很有穿透力，秦祈嘉聽見了，湊近打了個招呼：“阿姨好。”

眼神卻依舊黏在宋星映的臉上。

宋星映整個人仿佛失了魂魄，秦祈嘉便将手機接了過來，十分自然地跟霍婉聊了起來，輕巧地開啟了話題。

宋星映跌坐在柔軟的床榻上，手腳冰涼，過去的記憶猶如洪水猛獸。

不久後，他落入一個暖融融的懷抱中。

秦祈嘉将手機貼到他耳邊，提醒道：“不早了，早點睡吧，跟阿姨說再見。”

宋星映機械地點了一下頭：“……媽，先這樣吧，我挂啦。”

秦祈嘉将冰涼的人摟緊，親了親他的臉，“怎麼了？阿姨跟你說什麼了？”

聽霍婉的語氣不像家裡出了事，霍婉似乎也沒有察覺到宋星映的異樣，秦祈嘉很快将答案鎖定在宋星映身上。

直覺告訴他，這是一個秘密，一個霍婉也不清楚的秘密。

宋星映忽然用力地抱住了他，臉埋在他的胸口，秦祈嘉并沒有因此感到高興，因為宋星映在輕微地顫抖。

為什麼？

第二天他們回了L市，這次他們把kiwi帶走了,kiwi欣喜得尾巴搖成螺旋槳。

狗咖老闆聽說宋星映養過一隻很活潑可愛的金毛，一直說想看看，宋星映便将kiwi送去了狗咖。kiwi表現得非常自來熟，難得跟其他狗玩成一片。

白天酒館空閑，宋星映就将kiwi去過酒館，大家都很喜歡它，kiwi最大的優點是不亂叫，隻愛咧嘴笑。

宋星映仍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明明他們在擁抱，手臂在收緊，體溫在交互，心緒卻沒有接軌。

“剛剛我親你，你心裡是不是想着别人？”秦祈嘉擡起他的下巴，強迫他直視自己的眼睛。

宋星映搖頭：“沒有，我想的就是你，隻有你。”

說着，還讨好地蹭了蹭他的臉。

秦祈嘉有點想笑，又有點心疼，他知道宋星映沒有說謊，但故意問：“那為什麼一點都不專心？”

“對……”

秦祈嘉堵住他的唇，懲罰似的輕輕咬了下，“我不聽道歉，我要知道原因——為什麼？”

宋星映沉默了一會，翻身扯過被子，“秦總，我有點困了。”

這便是閉口不談的意思。

秦祈嘉無聲歎了口氣，他可以逼迫任何人，宋星映除外。

他知道宋星映會說，隻是需要一點時間。宋星映像一顆紅棗，外表酥軟香甜，内裡的核堅不可破。在開口之前，他得自己從核裡走出來。

秦祁嘉從身後抱住了他，安靜一瞬後，宋星映默默将手心放在了他的手背上。

這一天比秦祈嘉想象中來得更快。

秦祈嘉清早醒來，一雙修長如玉的手伸到他面前，手心躺着幾個小紙團，他數了數，有五個。

“秦總，你抽一個，如果抽到有字的，我就把那些事都告訴你……好嗎？”

看似冷靜的陳述句又變成了小心翼翼的祈使句。

秦祈嘉徹底清醒了。他觀察了一會，宋星映手沒抖，眼神很堅定，仿佛下定某種決心。

“好。”

他随便抽了一個。

打開後，裡面寫了個“開”字。

——有字。

幸運之神光顧，秦祈嘉因此得知一個秘密。宋星映從未向他人說過，他是第二個知道這件事的人。

宋星映高一的班主任叫張柱，是一個中年男老師，有妻有女，也是他們高中最優秀的老師之一。

張柱學過音樂，受過專業訓練，不僅會唱歌，還會鋼琴和架子鼓，他發現了宋星映對音樂的喜愛和音樂天賦，主動提出課後給他上課培訓，将自己所學傾囊相授。

宋星映抱着天上掉餡餅的激動心情答應了，張老師嚴慈相濟，大家都認為他是一名好老師。

最初宋星映也這樣認為，他們一開始在學校音樂教室上課，上了幾節課後張老師說學校不給用了，就邀請他到自己家裡。

宋星映發現，高風亮節的張老師會開一些惡臭的黃色玩笑，平易近人的張老師會有很多小動作。張老師總是靠得很近，近到難以忽視，讓他無法集中精神靜心學習。

宋星映第一次遭遇這樣的事情，他不知道該如何處理，不知道這是性騷擾，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太多心。

直到有一次，他的手從宋星映的校服探了進去。宋星映一陣惡心，猛地推開他，中途背包離去，再也沒有回頭。

張柱卻沒有放棄對他的騷擾。

不久後，宋同光生病，宋星映借此機會提出退學而不是休學，一方面是為了照顧他爸，另一方面是因為張柱。

“那個老畜生還在，我弟弟很可能成為他的學生。這些年我一直逃避這些事情，直到此刻我才意識到，有一個我，還可能有另一個我，為什麼逃避的是受害者，加害者沒有任何懲罰？”

“我想回去。”宋星映說，“在他退休之前，他一定要受到處罰。我收集了證據，我要揭穿他的真面目！”

“我陪你。”秦祁嘉說。

從宋星映開口的第一句話他就猜到了故事的走向，他胸口一團無名火，但他不言不語，因為他知道主動袒露的宋星映一定更難受。

“祈嘉……”

“我陪你。”秦祈嘉重複。

宋星映猶猶豫豫地說：“我家那邊交通沒有這麼發達，你要是去的話，可能會不适應……”

“就為了這個理由拒絕我？”秦祁嘉看着他說，“那些日子我不在你身邊，我現在很懊惱，後悔沒有早點遇到你，沒有幫你解決那個人渣。現在我想陪着你，你想做的任何事情，我都會讓它實現。”

宋星映說不出話來，他踮起腳吻住了秦祁嘉，他知道這個吻能向秦祁嘉傳達自己的心意。

感恩，感動，以及洶湧的愛。

……

宋星映買了回家的車票。從前他都是一個人回家，這次他要買兩張連座車票。秦祈嘉說想體驗他回家的過程，宋星映嘴上說好，手上默默下單了各種暈車藥。

秦祈嘉餘光瞥見桌面放着的五個小紙團，那天宋星映沒有收走，它們就一直留在了這裡。他一把抓起來，一個一個拆開。

他發現，每一個紙團上面，都有字。

“唔！”宋星映正指紋支付成功呢，一道灼熱的呼吸就順着後頸爬了上來，貼在他的耳後，無比霸道地要求他：“先别看了。”

宋星映能說什麼呢？他手忙腳亂地回應秦祈嘉突如其來的情緒，兩人抱着倒在床上，亮着屏幕的手機被遺棄在沙發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