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去年的聖誕節。
那一天,對他們來說實在是沒有什麼節日氣氛,畢竟前一晚是并不“平安”的一晚,聲勢浩大的“百鬼夜行”在太陽升起之前剛剛塵埃落定。
那一天五條悟不見蹤影,而光瑠在清晨時分踏着晨曦歸來。
現在想想,大概就是從那一天開始的吧,光瑠的狀态變得有些微妙的不一樣了。
【惠君,你能想象到嗎……】
他不知為何,想起那時他問他的一句,讓他感到莫名的話。
【比死亡更加可怕的事。】
…………
“……伏黑?喂,伏黑!”
少年響亮的嗓門一聲接一聲在他耳邊叫着,伏黑回過神。
就在剛才他們已進入到封閉的設施之内,被那大得超出意料的生得領域所包圍,他的精神愈發緊繃起來。
“你怎麼了?從剛開始開始就怪怪的。”
身旁的虎杖仍是一副無甚緊張感的樣子,摳着臉問他。
釘崎:“你臉色是不是有點差啊?肚子痛?要拉(哔——)的話等解決了詛咒再去。”
他沒有回答,身旁的玉犬察覺了主人不同尋常的狀态,貼過來蹭了蹭他的手,毛茸茸而溫暖的觸感緩解了些許不安的情緒。
他重新冷靜下來。
光瑠那家夥……那麼語出驚人,絕對有在刻意吓唬他。
他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尚且不清楚對方聯絡的的意圖,如果真如他所說,哪怕他們團滅在這裡也無所謂,那隻要等着給他們“收屍”就好。
既已決定需要對他們“見死不救”,那麼特意将事情告訴他,會有什麼改變嗎?
反正無論如何……
“回去以後一定和他算帳。”伏黑低聲念叨。
虎杖/釘崎:?
他深吸一口氣,然後将心底的動搖一起呼出體外。
上吧。
…………
………………
暴雨傾盆而下。
陰沉了半日的天空終于壓抑到了極限,如同破了個口子一般,降下滂沱大雨。
少年癱坐在血與泥濘的廢墟之中,被雨水淋透。
總是豎立着的黑發此時頹敗的服帖下來,他甚至沒有心思撥開貼在眼前的發絲。視野被慘烈的紅色籠罩着、隐隐作痛,是雨水夾雜着頭上的血流進了他的眼睛。
他低着頭,透過模糊的視線看着面前的屍體。
一小時前,這個人還生龍活虎地和他插科打诨。
現在卻毫無聲息地倒在地上,變成一具失了心髒的軀殼。
遠處傳來人聲,是剛剛到達的後勤的人員。他隐約聽見那些人步履匆匆,把同樣受了傷的釘崎擡走救治。
“……伏黑君。”
是伊地知。
隔着雨幕,伏黑聽見他停頓了一拍的腳步,然後複而靠近,将傘到他的頭頂。
剛才他已通過電話已彙報了傷亡的情況,所以這位和善的輔助監督沒有問任何多餘的話。
漆黑的雨傘、正裝與高專校服圍繞着他們,這幅場景簡直像是直接步入了葬禮。他不禁如此想到,或許叫他們穿着這樣的制服便是為了這種時刻的方便。
眼前的一幕過于凄慘,伊地知不知何言以對。
作為隻能看着旁人戰鬥、 犧牲的輔助監督,這種可悲的無力感總與他常伴。
可工作還要繼續,比起死去的人,還活着的人總是更加重要。
于是他猶豫着開口:“伏黑君你還好嗎?傷勢怎麼樣……”
他伸手搭上身前少年的肩膀……
“——!!”
他吓得猛地退後一步,眼鏡差點跌下鼻梁。因為,湊到近前的他才發現,背對着他的少年手中捧着一團東西——
一顆鮮紅的,滴着血的心髒。
少年沒有動,也沒有看他,隻是問道:
“……呢?”
“什、什麼?”伊地知一時沒聽清楚,對方重複了一遍:
“那家夥呢?”
那家夥?誰?
不需要他來解答,答案很快到達了眼前。
一輛陌生的商務車駛來,如入無人之境一般通過了被封鎖的道路,停在了路旁,一身純白的人走下來,徑直來到他們的面前——
然後一把抱住了癱坐在地上的少年。
“辛苦了,惠君。”
來者全然不顧身上的衣物,用力擁抱着沾滿血污的人,雪白的前襟與面龐染上了殷紅。
“你做的很好。”
動作的間隙那人略微擡眼,掃過站在一旁的輔助監督,藍色的眼瞳自低垂的眼睫之下一閃即逝。
如此顯著的特征讓伊地知立刻認出了他的身份:是那位五條悟的胞弟。
而此前一直黯然失神的伏黑惠突然動作起來,他一把抓住了眼前人的手腕,力道大得光瑠腕骨生疼。
光瑠望着這位狼狽不堪的同窗,那一貫冷靜的雙目中,燃燒着某種黑沉沉的情緒,死死注視着他。
“你說過,你有辦法。”
他遞出手中那失去溫度的肉。
光瑠仔細接過。